,只能接过那份文件,但只看题目就愣住了,诧异道:“函夏考文苑是什么?”
章太炎说:“这是我们给中国科学院取的名字。”
李谕疑惑道:“直接叫中国科学院不好吗?为什么要起一个这样的名字?莫非有什么出处?”
章太炎作为国学大师,解释道:“‘函夏’一词出自《汉书·扬雄传上》,‘以函夏之大汉兮,彼曾何足与比功?’唐代训诂学家颜师古释义为,函夏,函诸夏也。此后便以‘函夏’代指全中国。”
李谕算是领略了一把什么叫做考据,但他连《汉书》都没看过,所以听得迷迷糊糊,只通过最后一句知道了大概。
李谕接着问道:“考文苑又怎么解释?”
马相伯说:“这个词汇没有典故,是我根据academy一词进行的雅译,指代最高层次学术组织。”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谕恍然,“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章太炎问道:“什么地方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李谕道。
“办起来就不奇怪了,”章太炎说,“我们选取法国模式,也是考虑到法国科学院包含文学院,有科学指导一切的意思,这样能彰显我们改革的决心。”
李谕有点肃然起敬,章太炎作为民国初年国学顶级大师,甘心把科学放在如此高的地位,格调方面不能再广了。
李谕说:“我又仔细想了想,函夏考文苑的名字还是挺好的。”
章太炎说:“除了定下名字,我与相伯在北京时,找来几道(严复字)、卓如(梁启超字)一同组成四人小组,大体拟定了初选名单,放在第一位的便是疏才兄弟。”
李谕笑道:“太抬举在下了。”
章太炎继续说:“既然是采取法国模式,所以同时包含了国学名流。”
李谕问道:“太炎先生就是国学一系领袖吧?”
章太炎却说:“我并没有加入。”
李谕问道:“这是为什么?您可是最有资格的。”
章太炎说:“我们规定,在政府中担任其他高官者,不再接纳。”
马相伯同时说:“官员已经如此腐败,我们不希望让学术也变得腐败。”
李谕赞道:“考虑深远!学术一旦腐败,就不再是学术。”
几人聊天间,突然一行人大张旗鼓走进来,并且大声吵吵着:“快把横幅挂起来!”
李谕瞄了一眼横幅,赫然是康有为回国了。
康有为带着弟子陈焕章迈着大步走进来,正好看见了李谕一桌。
陈焕章指着李谕对康有为说:“师傅,这个人三番两次诋毁我们孔教会,其心可诛!”
“呵!”康有为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刚回国,就看到了李谕小儿,实在倒胃口。”
李谕微笑着回道:“那您一定很少照镜子吧,不然也不会出国十来年,胖了这么一大圈。”
康有为胡子一翘:“黄毛小儿!这是哪里你知道吗,敢这么对我说话?”
李谕镇定自若:“怎么,难道南海先生在国外十几年,没忘了在上海投资地产,这片地都是你买的?”
“放肆!”康有为提高嗓门道,“我康某人都回来了,孔教定为国教指日可待,你个只懂洋人奇淫技巧的卖艺人,该被打回原形了!”
李谕扑哧笑出声:“南海先生该不会忘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吧?大清都和皇帝都没了,您还这么傲娇哪?”
“皇帝还在!”康有为反驳道,“至于我大清,虽不在了,但精神不会消亡,忘记大清者皆为忘恩负义之徒!”
李谕根本不让他,直接回怼:“南海先生,我没忘。再说了,怎么会忘?”
康有为冷哼道:“你当真没忘?”
李谕正色道:“我没忘!没忘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没忘因言获罪满门抄斩的文字狱;没忘不计其数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条约!”
康有为被怼得张了半天嘴都没说出话,陈焕章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声道:“污蔑!说这种话要杀头!”
李谕好整以暇道:“我倒要看看您拿什么法条砍我的头。”
“你……”康有为被气得喘了几口大气。
李谕又说:“南海先生,我送您一句话,忘记大清自然没可能;但想要回到大清,就是纯粹的傻子。”
李谕搬出后世的话,压得康有为更无法反驳。
一旁的章太炎哈哈大笑:“疏才兄弟,没想到你在辩论一事上如此有天赋。”
康有为突然怒斥道:“你这个入我康门都不够资格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笑?”
李谕心中暗笑,他可是惹错人了。
早在戊戌变法之前,章太炎曾慕名来到上海梁启超所办的《时务报》工作,结果发现这帮人除了梁启超有点笔力,其他人只会阿谀奉承。
章太炎甚为不屑,与他们起了冲突,甚至动手打过梁启超一巴掌,但反过来就被康门子弟胖揍一顿,赶了出去。
此时康有为旧事重提,明显要羞辱一下他。
章太炎收起笑容,淡淡说:“南海先生,我章太炎就是做条狗,也不会做你康门的狗,因为你那满屋子里都是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