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依旧,宛如银线的雨丝不断地落在湖面上,激起细微的涟漪,向四周轻柔地扩散开来。不大不小的涟漪互相碰撞,继而消失,随着下一颗雨珠的滴落再次出现,如此循环往复。湖面上水汽氤氲,如同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所笼罩,如梦如幻。忽地,这平静的景致被打断,静谧的湖面被搅动起来。一道小小的浪峰涌了过来,浪峰向两侧散开,一只手游进了画面。
正是在奋力泅水的杜可儿。眼见距离湖岸不远,杜可儿加快了游动的速度。靠近湖岸,杜可儿先是将一只手中的“叶寒”剑鞘放到了岸上,随后才吃力地爬上了岸。方出水面,杜可儿整个人像一只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和湖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流淌。衣服早已全部湿透,贴在杜可儿修长而纤细的身上。杜可儿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方才逃得着急,杜可儿只来得及将“叶寒”的剑鞘一并带走,那柄插进酒楼屋顶的残月弯刀,如今只剩下别在腰间的刀鞘了。
牛毛细雨如同丝线般连绵不绝,落在杜可儿头顶的柳树和草丛上,发出轻柔的声音,沙沙作响。因为刚刚在湖中良久,身体流失了很多热量,杜可儿的身子正在微微发抖。杜可儿不敢在湖边多做停留,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且急迫的事情等着她去善后,于是她稍做歇息便起身从湖边离开了。
绵绵秋雨下的宁和寺正是一年当中景致最好的时候。这座坐落于长苏城北的寺庙,临江靠山而建,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寺墙青砖斑驳,岁月的侵蚀让墙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痕。木门上的铜环在雨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将秋雨之中棕色的古木大门映衬得愈发深沉。寺庙大门左右两侧,一副对联映入眼前:暮鼓晨钟,唤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召回苦海梦迷人。
踏入寺内,便是一方世外天地。
寺中桂花飘香,幽梦绕廊;枫叶竞艳,秀影摇窗;银杏铺地,瑞意呈祥;梧桐寄情,禅意悠长;柚木参天,丹颜溢光;乌桕凌云,肃穆端庄。大雄宝殿,香烟袅袅隐禅机;玲珑宝塔,雨色溶溶藏妙谛。藏经阁,经纶万卷传佛理;观音殿,祥和雅淡绕禅音。
寺庙后山有一“观云听潮亭”,正半隐在烟雨蒙蒙之中。亭子上边一副对联:心似白云,常自在无拘无束;意如流水,任东西且去且来。“观云听潮亭”的背后,是一面天然形成的石壁,上边篆刻着浪荡书生郑穆清的几句题词:古寺青山,千年暮雨钟声绕;禅房花木,几缕晨霞塔影悠。寒潭碧水,一抹清辉云影乱;远岫曲径,半岭岚光佛韵浮。
寺后,青山连绵起伏,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寺前,江水悠悠流淌,在秋雨中泛起层层涟漪,仿佛一道云纹锦带。远处的江面上,雾气弥漫,几叶扁舟在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江岸边,芦花蓬柔飘逸,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如同一片入凡云朵。
一艘小船缓缓靠近江岸,一个女子从船上跳了下来,直奔半山腰上的宁和寺而去。这个女子正是杜可儿。杜可儿一步一阶,走了许久方才攀到了宁和寺的门口。杜可儿没做任何喘息,直接叩响了寺庙木门上的铜环。少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打开了寺门。
“杜施主”,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智澄,定尘方丈可在寺中?”杜可儿焦急地道。
“你且随我来,师父正和一位先生谈禅说法,我先带你到禅房歇息。”智澄将杜可儿迎了进去。
杜可儿跟着智澄走在寺庙之中,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天空的灰暗。雨滴落在石板路旁的池塘当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寺庙中回荡着,宛如一首空灵的梵音。杜可儿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大雄宝殿正中,林秋白和定尘方丈相对坐在蒲团上。
“大师,你说‘心不动,尘自落’,可若心都不动了,有没有尘还重要吗?”
“林施主,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哈哈哈哈哈,那何以又有‘汝不归去?’一问呢”,林秋白笑着问到。
“一无所归”定尘方丈答到。
“好一个一无所归,可能我林秋白毫无慧根吧,定尘方丈,林某告辞了”,林秋白说着起身向定尘方丈作了一个揖,然后径直向殿外走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定尘方丈闭着眼睛缓缓念到。
林秋白离去不久,智澄小和尚便走进殿来。
“师父,杜施主来了”,小和尚道。
“嗯,这时才来,想是遇到了麻烦了”,定尘说着站起身来,带着小智澄走出殿去。不多时,定尘便和智澄来到了杜可儿所在的禅房。杜可儿一见定尘,便跪倒在地。
“方丈,江家,没了!”杜可儿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施主快快请起”,定尘方丈说着将杜可儿搀扶了起来,“老衲也已听闻,唉,尘起尘落,皆业报也。”
“我此次来,是来求方丈告知江琅的下落的,江府虽惨遭灭门,但江心还活着,如今正在断壁谷中治伤。”杜可儿道。
“江琅云游四海,老衲并不知道他人现在何处。”定尘叹息着说到。
“既如此,可儿便先告辞了,若有江琅行踪,切望方丈告知江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