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的确可免脚程的艰辛。”沈无淹顺着杨年的意思答,但他还记得她是晕船的,“若你不想乘船,也可步行。路上我会想法给你寻匹马。” 杨名忍不住喊:“沈哥哥你不与我们同行吗?万一有会游水的伥人怎么办?” 杨年连忙呵斥:“胡闹,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接着一把揪起杨名胳膊,忙不迭地把孩子架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李及双望着茫茫的江面,从远处只能见水面波光粼粼,但她已经感受到波涛在胃中无休止地翻滚了。 思忖良久,挣扎良久,她还是道:“要不就一起乘船吧。” “你想坐船?不会难受吗?” “一起走吧。”她缓缓说,其实水陆皆可,但若要因此分开,不论哪条路都会让人难受。 沈无淹伸出手,连同她的袖子一起把她的手包住。 她将他的手拉在身后,径自用袒露的手掌去握。 他的手遒劲有力,筋骨分明,在她掌中时,独有一种乖巧的温顺,像是猛兽暂栖,俯首而卧,容她千遍百遍地,去数清那冷意中的刚强。 “不行。”他嘴上反对着,却没有抽出手。 她用五指扣住他的五指,对他毫无用处的抵抗反唇相讥:“那到时这样那样的时候,也要穿着衣服吗?” 二人同向而立,各自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沈无淹看着吵嚷的人群,依旧镇定自若。 “有很多种方式,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他说,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奇绝的湖光与山色。 是惊叹与艳羡,但绝不表露半分。 外头有人找他,他轻轻将手抽出来,走向门口。 李及双对着他过于潇洒的背影,生出了些许不满:“你不要装作无所不知的样子。” 沈无淹笑了,这种事情着实是不需要装的,于是便好好地站在门边辩解:“没有装,我可不敢。” “那你如何得知?” 他沉吟了几瞬,决心诚实相告:“在梦里与你试了几次,我便什么都知道了。” 说者无波无澜,听者心潮翻起。 他潇洒利落地扬长而去,不理会身后的人如何。 吹过他的风,又不偏不倚地涌过来,灌得她措手不及。 一张脸忽地就红了,唯有慢慢将身子转向室内,不让外头的人瞧了去。 她越想越愤懑,忍不住腹诽:“拉手不行,这样那样就可,原来装的是正人君子。” ** 在岸边住了两日,派出去的哨探回来了,还带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南郑人本是南方人,此次倾巢北上的均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攻势迅猛,一个多月就一举攻克了十四座城池,樊城、北宜、汝右、绥周……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状态了。 但武靖人与圉岗人心中都明白,若不是他们暗中在城池里投入伥人,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破城。 而南郑打下城池、烧杀掳掠后,既不在城头变换大王旗,也不驻兵,而是用后即弃,一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长安。 就算是十七年前那场席卷大江南北的动乱,朝廷也从来没有输得那么不堪。 李及双当下又遣了两名哨探,命其往回走,去刺探李成检的动向。 她有预感,李成检会吞没那些破败的城池。 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癞头男子,缩手缩脚地,只亮出手上的信鸽,朝李及双道:“殿下,小人有只信鸽,可让几个大人带了去。” 他怯生生地望着两旁的人,反倒是飞跳到肩头的鸽子比他还神气。 李及双命人接过信鸽,赞了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们这伙人里各有神通。” 癞头男连忙跪谢,红着脸又笑得合不拢嘴地逃回了人群中。 事不宜迟,她下令即刻出发。 御风行舟处,前帆高悬,日辉耀洒,看起来就像有一片远大的前程于眼前铺陈开来。 可惜李及双刚踏上船只不久,就没有半点缓冲地晕了。 第一日,她还有些气力询问掌舵的人能否驾驭船只,那夫妻二人忙陈自己长年打渔,水性极好。 她摇了摇手,船打了一个摆子,她站不稳,斜撑住沈无淹的手,没好气地说:“我不是问你们水性如何!” 那丈夫木讷讷地答道:“公主放心,小的都晓得的。使船嘛,欲要船往北,则南向捩转,反之亦然。” 她听了,头疼得更厉害,胃中翻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