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识趣道:“我便不误颜郎君良辰了。” 苏言止倒了碗酒递给裴知,眼中藏笑:“我也一样。” 颜如玉走后,裴知将酒碗又递还给苏言止,回绝道:“多谢苏郎君好意,只是我并不吃酒。” “哦?”苏言止讶异道:“裴郎君方才未与颜大吃酒吗?” “未曾,”裴知淡淡一笑,摇头道:“方才一直是颜郎君在吃酒,我不过替他倒倒酒罢了。” “如此……”苏言止话说一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似笑非笑道:“也好,我也不吃酒。” “听闻苏少卿琴艺一绝,不如与我同奏一曲?” 裴知浅笑着取下腰间玉箫,走至柳南月方才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 苏言止抚琴,裴知吹箫,深沉的古琴荡出悠悠余音,轻柔的萧声缠绕其中,断出一丝幽雅,加之三分哀怨。 萧鸣琴吟,辟出一片旷野。 苏言止于琴声中拨动案情,寻觅线索。 此院从前是柳笙笙之院落,如今又是柳南月之院落,院内一切都变了,唯枝儿一直在内,以她胆小的性子应当早早便请离才合乎常理,可她却不走,为何? 其一,柳南月先前并无婢女,故要她留下;其二,枝儿还有未完成之事,故不能走;其三,枝儿无法决定去留,故听命行事。 若推其一,柳南月升至南曲应是意料之外,若推其二,枝儿所行所言应是别有他意,若推其三,枝儿应是旁人安插在院中的棋子眼线。 且先观枝儿今日所行所言,与我一套说辞,与颜大又是另一番说辞,若是她有心隐瞒实情,便也不会同颜大道出,她这两番说辞应是故意而为之。 结合她两番说辞,左右不过道出了四处疑点,巨响、赫芷、木簪、时间。 巨响应是指暗道,赫芷应是指安眠之效,木簪或是指柳音音。 时间,她一说柳笙笙熟睡,二说自己未出房间,若两者皆为假,真者即是她出门查看柳笙笙未睡,若一者为假,真者即是柳笙笙未睡,她亦未出房查看或她出房查看,柳笙笙熟睡。 若她未出门便不可得知柳笙笙睡否,故排一者为假中柳笙笙未睡,她亦未出房查看。 若柳笙笙熟睡则正好对应赫芷有安眠之效,若柳笙笙未睡,则赫芷一事为假。 推至赫芷,弦音戛然而止。 裴知停了萧声,醒道:“苏郎君,有心事?” 苏言止望向他蹀躞带上挂着的香囊,顺着他的话道:“不知是何香料气味,惹人沉思。” “赫芷,”裴知了然,摘下腰间香囊递上前,惋惜道:“这香料有安眠宁神之效,若是没有它,我怕是日日不得安眠,只不过家中赫芷已尽数卖出,苏郎君便是想要也没有了。” 苏言止递还香囊,故作惊讶道:“这香料竟如此抢手?” 裴知耐心同他解释:“赫芷稀有,家中这么多年只不过得了六份而已,三份高价售出,两份赠与挚友,一份留与自己。” “挚友……” 苏言止方问到关键处,门外便闯进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奴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阿郎病了,大郎快同奴回去吧。” 裴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奴仆,急道:“怎会如此?可请了顾医师?” 奴仆眼中满是忧思:“顾医师今日一早便离家了,还未归来,叶小医师正陪着阿郎,也不知,不知能否治好阿郎,奴没个主意,只好,只好来找郎君了。” 裴知抓着奴仆的肩膀,心慌道:“去,去柏家找顾医师!” 奴仆多嘴问了句:“郎君怎知顾医师在……” 裴知难得怒道:“去!” 奴仆懵道:“是,是是。” 苏言止忽地想起裴知与柏二早有交情,于是便推出了一番可能,下毒之事与裴知有关,顾医师也是裴知派去柏家的。 裴知顾不上与苏言止告别便径直离开。 苏言止倒也不拦,裴知前脚刚出,后脚他便匆匆奔向另一个方向。 亲仁坊,柏家。 苏言止到时,柏慎亘正一手拖着老医师,一手拖着宋省仁往外跑,身后还跟着一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仆。 苏言止驾马拦上前,微抬拇指示意柏慎亘:“大病初愈,莫要受了风寒。” 柏慎亘随即将二位医师推给身后奴仆,捂着心口,虚弱道:“我这气怎喘不上来了?” 老医师当即扶住他,担心道:“可是余毒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