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沉沉,“会唱什么?”
未面圣之前,玉楚已经做好了献出身子的准备。她在江南声名远播,不论是官士商贾,还是文人墨客,都愿出千金听玉楚姑娘一曲,玉楚也习惯了与男子周旋,世?间男子,不过是为权,为财,为色,她非权非财,只有一身皮囊姿色,因而,玉楚被北郡王带进宫,得?知要给帝王唱曲时?,甚至隐隐不屑,大?魏君王,不过如此,与先帝并无不同,不过是好美色之流,直至见到这位,她直觉并非如此,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不定之感。
她压下心头思绪,柔声回答:“民女自幼学声,娴熟《塞上曲》《关山月》《鸥鹭忘机》……”她微微一顿,大?着胆子抬眸,“皇上不论所点何曲,民女皆会。”
女子面容抬起,眼?尾微勾,眸如皓月,潋滟撩人,她自信,没有男子见了这番姿容不会动情。
玉楚抬眼?,看清了大?魏君王的容貌,男人长眉如剑,鼻梁高挺,一双黑眸狭长幽深,居高临下,冷淡地睥睨着她,未有分毫的动容惊艳之色,玉楚心神微凛,慌乱地垂下头,心头猛跳,竟让她难以喘息。
她惊惶道:“民女失仪,皇上恕罪!”
就在这时?,殿门打开,玉楚微怔,耳边先是听见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夹杂着点儿嗔恼,“皇上有佳人相伴,竟还要寻嫔妾,莫不是耍弄嫔妾玩儿的!”
闻言,玉楚顿时?汗如雨下,不禁为那女子捏了把汗,居然有人敢跟那位用这种语气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她大?胆向上首看上一眼?,都觉得?惊惧胆寒,脊背发凉。
余光划过一道翩然的绯色身影,女子宫装的裙裾绣着繁复的水仙花样,水仙素白,却?用大?团地绯色做点缀,穿在她身上,不仅不觉违和,反而衬得?她人愈发娇媚艳丽。
玉楚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清了进来女子的面容,她不禁呼吸一滞。
那张脸,实在好看。
心中?这才明了,为何皇上见她时?,并未放在眼?中?。
她心底无味交杂,却?见那女子敷衍地福了礼,自顾上了御阶,接着,她听见皇上不同于?与她说话?时?的淡漠,似有兴致,不轻不重地斥责出口,“胡闹,又给朕将规矩忘了?”
那女子含糊地唔了一声,瘪嘴撒娇,如柔柔的春水,勾得?她也不禁心痒,“皇上都快两月没教过嫔妾规矩,嫔妾自然全?记不得?了。”
玉楚忍不住掀了眼?,朝上面看去,御案后,女子着如绯华服,鬓发间珠环翠绕,面如玉雪,宛然天质,她侧着脸蛋,眸色娇嗔地望向男人,而让她心惊畏惧,浑然威仪的帝王,却?是臂倚銮座,敛了周身的压迫,含笑?看着那女子,眸下松弛泰然。
不知为何,玉楚心下竟翻涌出浓浓地苦涩之感,她愈发清醒,皇上绝非要留她入宫。
看着这番情形,她忽然记起了嬷嬷曾与她提过的后宫形势,听闻新人入宫,杨贵嫔有孕后,最受宠的是永和宫那位宓贵人,整整一年,宠眷不衰。后来嬷嬷便与她说,这两月皇上未再召幸过宓贵人,大?抵是新鲜过了。但玉楚在坊中?识人无数,其中?不乏有清高的闲人雅士,也有游乐的情长夫妻,她看得?清楚,那位此时?,绝不是生了腻的眼?神,不论这位娘娘是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不容小觑。
明裳似是这时?候才记起来,仍跪在地上的玉楚,她轻哼了声,“皇上不愿继续教嫔妾规矩,大?抵是要教给嫔妾的新妹妹。”
越说越不像话?。
李怀修黑着脸,终于?舍得?厉声斥了一句,“闭嘴!”
“当?心朕罚你抄经书一百遍。”
明裳眸子蓦地瞪大?,小手?立即捂住唇珠,似是真的怕了,竟真的乖觉下来。
李怀修这才满意,眼?眸移开,再看向玉楚时?,又恢复冷淡的脸色,点漆的凤眸幽黑深邃,“既是北郡王将你带进的京城,日后你便住在郡王府,做北郡王妾室,你可?愿意?”
北郡王妾室……
玉楚神色怔然,从江南入京这一路,北郡王待她多有照顾,北郡王虽已有一妻三妾,但为人心性正直,果敢刚用,又深得?当?今重用,她一坊中?歌姬,能有这般结果,已是极好。玉楚看得?清自己的身份,皇上显然对她并无兴趣,更何况,金口玉言,这位更不是在与她商量。
她垂眸,叩首谢恩。
全?福海送玉楚出宫,他听了皇上的吩咐,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皇上竟将玉楚赐给了北郡王做妾室!他实在摸不清,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过北郡王事关前朝,他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齐王有关。毕竟前不久,齐王刚刚抢走了北郡王后院的一个歌姬宠妾。
正殿内,李怀修翻开奏折,脸色很淡,没再搭理那女子。
明裳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她并非没感觉出,这两月皇上待她的态度都极为冷淡,倘若是因为犯错,大?抵只有柳常在那一件事。彩芸受刑,怕是将前因后果,牵连她的地方?也吐干净了。
她轻咬住,眼?眸偷偷瞄向八方?不动的男人,指尖小心,又小心地,扯住了龙袍衣袖的一角,指腹下,是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