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贡院到洗澡的地方起码要过三条街,众人干脆叫了辆驴车,路上又买了两个胡麻饼先将就填饱肚子。
浴堂门口有个挂壶,这就是澡堂子的标志,四月份天气还没转热,来洗澡的人不少,秦扶清他们几人甫一掀帘子进门,就有穿着单薄衣服的小厮上前给他们引路。
“都怎么洗澡?洗一次多少钱?”
秦扶清急迫地问道。
不开玩笑,他从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都没洗过澡,那日知道平阳府还有公共澡堂,他就心心念念要来彻底洗一洗了。
小厮介绍道,澡堂里有洗面、濯足和澡浴,甚至还有专门的搓澡服务,项目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
单独一次洗浴,一个人要六十文钱。
这价格可不便宜。
殷杰震惊,觉得价格有些贵了。
那小厮道澡堂每日要烧炭火,光烧炭温水的钱都要花费不少,这个价钱在平阳府已经算是公道的。
还有些澡堂提供吃食,又有琵琶女弹奏,去一次都要几百文钱。
他们去的起吗?
秦扶清心里暗叹,看来不是古时候无聊,是穷人生活单调无聊,瞧瞧大城市的人多会享受。
他拦住殷杰,“我们四人澡浴,有没有用来搓澡的东西?”
“有,自然有,一块八文钱,客官要几块?”
“一块即可。”
加上殷宝松,他们四个人可以轮流给对方搓澡,省下一笔搓澡钱。
交了钱,他们脱下身上的衣服,交给专门的人员保管,就在更衣室里等殷宝松,没多会儿,等他来了,换好衣服,几人才进去。
澡堂挺大,院子里有供水井,有烧灶区,有排水井,工作人员也不少,提着烧开的水跑来跑去,确保温水室的水够用。
他们找了一间人少的温水室,里面很是暖和,中间有一个大桶,旁边还有池子,有人泡在池子里,一人在他身后用片石头一样的东西给他搓澡。
这……还是别进去泡了吧。
秦扶清散开头发,先用水瓢把身上浇透,头发也浇透,澡堂卖的有洗头的香膏,还有用在身上的皂块,价格不便宜,四人将将买一小块。
洗澡是个神圣的事情,热水一浇在身上,秦扶清只觉得自己神思清明,身上油腻的污垢正在随着水流离他而去。
他不由得感叹道:“泡澡如此美妙,难怪就连苏东坡写词赞叹。”
殷杰早一头扎池子里去泡澡了,殷宝松自然也跟去。
他们不觉得泡池水脏。
苏木倒和秦扶清持相同意见,就站在这里洗澡挺好的。
“写的什么词?”
“大名鼎鼎的搓澡心得,《如梦令·水垢何曾相受》。”
“还有这样的事?”苏木摇头笑道,“苏东坡怎么什么都往词里写。”
“不止他写过,李太白也写过。”
二人轻声闲聊着,泡的差不多了,秦扶清举起丝瓜瓤子,“我先给你搓?”
“还是我先给你搓吧。”
秦扶清也不推拒,双手撑在浴桶上,“不用客气,力气大些也无妨。”
“我知道了。”
秦扶清有跑步的习惯,平时在家中没少做体力活,年纪虽小,身上肌肉却纤薄有力。
他脸黑,晒得。身上也黑,却是脏的。
苏木大力用丝瓜瓤子一搓,秦扶清立马倒吸一口冷气:“你力气还挺大。”
苏木无声笑了一下,继续大力搓着。
“有灰吗?”
“不少。”
秦扶清讪笑:“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居士本来无垢?”苏木捏起一根泥条给他看,秦扶清的脸立马红了。
小半年不洗澡,就连苏东坡李太白这样注定名留青史的人物也逃不了搓泥条的命运,他一个血肉之躯,又咋可能无垢呢。
苏木不置可否,听他狡辩,轮到秦扶清给他搓时,苏木皮肤光滑,竟然没搓出多少泥条。
“这不合理!”
“我常常沐浴,有何不合理?”苏木一脸坦然,他就算生病了,家里还有阿爷呢,更何况合理沐浴反倒有利于身体健康。
秦扶清点头承认,农家好多孩子怕生病,夏秋冬之时都少洗澡,就连头也不常洗。
如此一来,头上就会生跳蚤,乡下的货郎专门卖一种木齿密集的篦子,能把头上的跳蚤刮下来。
秦扶清洗头还挺勤快,可有时也难免惹上。
能这样痛痛快快洗热水澡,对他们一家人都是奢侈。
殷杰和他舅舅在池中打闹,身上的浮灰都泡开了,稍微用力泥条子就往下掉。
洗头又洗澡,四人在澡堂起码待了一个时辰,又在更衣室把头发晾的半干,这才半绾头发出去觅食。
等待放榜的时候,秦扶清几人也不难过,这次考试难度中规中矩,可对他们这样的小村青年来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有那些哀叹的时间,还不如在平阳府闲逛。
身上没甚么钱,也不耽误他们四处寻觅美景。
四月份春日正好,平阳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