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竹叶郁郁葱葱，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穿着破旧的布衣，抱着一把与自己身形完全不符的长剑，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院子里。
“大人……”
女孩捧着剑，小小的身子颤抖着跪在地上，她的身前站着身着青袍的女子，微风拂过，那人发丝飘扬，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女孩眼前的光。
玉制的银色面具敷在女人的脸上，那双似水的眸子里却是止不住的不满。
“废物。”
陈泗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暗红色的床顶，发着愣。
直到左肩传来阵阵剧痛，她才回过神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左肩的伤是某个徒有其表的混蛋干的。
“姑娘醒了？感觉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
旁的小门走出个端着药汤的女子，容貌清丽，正是那先前被称作流云的丫鬟。
陈泗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对方已经大步一迈来到床边，替她把折角的被子盖好。
流云见她左肩的纱布有些浸血，又是面色慌张，把汤药往旁一放，急急忙忙地去取了纱布，重新绑好。
等着诸事做好，她面上才是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端着药汤，眼神温和地看向陈泗。
“姑娘，把这药汤喝了吧。”
陈泗眨巴着眼看她，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几分酸涩，对方这般温柔小心待自己，倒是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被一口一口地喂着汤药，陈泗沉默不语，甚至心里都没有功夫去咒骂先前那个混蛋二公子了。
这汤药实在算不上好喝，苦涩难咽，可陈泗一声不吭全部喝下了。
说实话，他们没将她赶出去，给她养病喂药已经是陈泗意料之外的了。
毕竟，留着这么一个乞丐也没有什么用。
陈泗藏在被褥下的手默默握紧，几分委屈无奈又在心头萦绕了。
如果没有把祝青城带回庙里就好了，这样她爹就不会死了。哪怕被打被骂，日日乞讨，也省的在这每日惴惴不安，受人欺凌好。
空底的碗被放在一旁，流云的目光在倚在枕上的女子流转了一圈，心里暗叹道，此女模样也是清秀，只可惜是过去风餐露宿太久，身形太些消瘦了，再加上那股子去不掉的怯弱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若是带回去……流云眉头一蹙，内心又是默默叹了口气，终归是命短之人。
“姑娘，先前与你对剑那人是我家二公子温念之，他自小被娇生惯养，所以性格有些子蛮横。大公子已经惩戒过他了，还望姑娘好好疗伤，莫要把他的孩童之语放在心上。”
流云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陈泗先是细细倾听，过了阵子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大脑放空靠在那，对方的话也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倒也不用登门道歉……让那温念之也往地上跪一跪，再让她捅一剑就行了。
陈泗默默想着，想起先前温念之嚣张跋扈的面孔，又气得想给那人两巴掌。
同样是温府的人，这大公子谦谦如玉，二公子是个打哪来的狗混蛋？
她陈泗从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了苟且活命做得丢脸的事多了，但从踏入温府后，万事皆非她自愿，这一剑的仇，她必须报。
陈泗的右手紧紧攥着被褥，抹去了那分怯弱之色，她的眉眼间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然而这一切的动作，并没有被叨叨不停地流云留意到。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说得过多了，流云沉默了一会，垂眸不知看向何处，又抬眼看向陈泗，缓缓开口道：
“我见姑娘先前挥剑的模样，似是练过的，不知姑娘是在何处习得……”
流云话未说尽，屋内的熏香烧得猛烈，先前陈泗觉得沁人心脾的香味，此时却变得有几分过浓了。
陈泗久久没有发话，屋内寂静得可怕，流云尴尬地笑了一声，似是理解地瞧着她。
“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就……”
“我阿娘教给我的。”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流云的话语，陈泗抬起头，露出了醒来的第一个笑容，不同于以往讨好的笑颜，她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起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阿娘是武行的丫鬟，我自小在那长大，也是学了些剑术。”
“后来武行被砸了，阿娘也走了，我一人流浪，虽是没什么傍身的本事，但这儿时的剑招倒也还记得些。”
陈泗的话说得很轻巧，短短几句就把她过往的身世讲完了，但这其中隐藏的艰难险阻，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抵是身子不好，还带着病，陈泗的脸色苍白，垂眸的眼里蕴着水雾，几根发黄的发丝垂在脸边。
流云突然断了试探的心思，先前组织好的言语也全哑了声。
“姑娘的剑法瞧着也不差，不继续练也是可惜了，这玉佩我赠予给姑娘，若是将来有什么难处，便可携玉来找我。”
白色的玉佩被放在陈泗的手心中，温润似水，雕刻的似是一只狐狸的模样，洁白无瑕，若似仙物。
陈泗把白玉紧握靠在胸口，声音似乎也在微微发颤。
“多谢……”
流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终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