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是阿全,这孩子自那次夜里带着程颂安迷路之后,就加倍用心,小小年纪也开始沉稳起来,一听自家小姐的吩咐,就明白该怎么做,于是他们的车马先是绕着大街转了一圈,拐到另一条不常走的路上之后,才往保国寺而去。
七公主又沿途看着风景,见到什么都新奇,这条路倒也不觉得漫长,待走到一处山房外,阿全不用等招呼就稳稳停了下来。
程颂安从掀开的轿帘一角向外看去,不由得一怔,这间别院的名字叫“藏心山房”。不知道是襄王的主意,还是薛庭蓉的有意为之,襄王妃既然知道了,一定重新定义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咦,怎么停车了?”七公主见她怔愣,也跟着探出头来,看到别院的匾额,有些不解,“这是哪里?”
程颂安轻轻吁了口气,强自镇定回道:“这是襄王的别院,公主这一路有些乏了吧?不如进去歇歇脚。”
七公主素来喜欢襄王比瑾王、寿王都多一点,闻得这是他的别院,高兴地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又放下帘子道:“襄王兄下了江南,王妃嫂嫂这两日在家不出门,咱们来了岂不没趣儿?”
程颂安与踏雪对视一眼,踏雪心领神会,先是“嘘”了一声,而后又侧起耳朵趴在车壁上,认真地听了起来。
七公主好奇地问道:“你在听什么?”
踏雪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儿回道:“都说襄王爷爱伺弄花草作物,没想到还喜欢养些小畜生呢。”
七公主不懂她的弦外之意,好奇地问她:“什么小畜生?是牛还是羊?”
“都不是,”踏雪凝神又听了一下,拍手道,“听起来是猴子和鹦鹉,公主有没有见过猴戏?”
七公主现出向往的神色,当即就要下车去看,猴戏,一听就很好玩。
程颂安嗔道:“适才我考虑不周,幸而公主提点,襄王和王妃都不在,咱们进去不合礼数。”
“不会不会!”七公主急道,“襄王兄最疼我了,我只进去看看猴子而已,便是要走一只玩,他又岂有不允的?”
程颂安这才勉为其难随她下了车。
七公主下车,踏雪立即去敲开了门,不给人反应,便搬出七公主的口令,一路让所有看护院子的奴仆全都出来,集中到二门上,不得冲撞贵人。
而程颂安一路畅通无阻地陪着七公主到了山房内院,踏雪之前带人打探的时候,早就查过一遍,知道为了给薛庭蓉逗趣儿,襄王将几只滇南送来的金丝猴和鹦鹉都养在这里。
刚走到庭中,便看见廊下挂着几只笼子,里面形形色色站着一些小绯胸鹦鹉和大紫胸鹦鹉,颜色艳丽鲜艳,十分惹眼,一见来了人,便嘎嘎叫。
七公主一见果然兴奋不已,跑过去左瞧右看,每一只都喜欢的不得了,嘟着嘴去逗弄,惹得一片沙哑的叫声,没多大会儿就吸引来了两只金丝猴,探着脑袋往这里瞧。
踏雪欢喜地拍手:“公主快看,金丝猴来了!”
七公主在宫中所见的动物全部都是笼中养的,哪里见过散养的,况那两只金丝猴头圆耳短,尖尖的小脸上唯见一对大眼睛,端得十分乖巧可爱,顿时一声欢喜地惊呼,只觉得这趟来的值了。
踏雪引着她去追,这两只金丝猴陡然见了生人,掉头就跑,二人跟在后面追,踏雪趁机将这座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查看了一遍。
程颂安和蔷薇也进了上房,仔仔细细在屋中搜索。
薛庭蓉很谨慎,她若将挽心藏在这里,定然会十分隐秘,以免被襄王和崔元卿的人看出端倪。
蔷薇把屋里能看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把能打开的门全都开了,却一无所获,什么线索也没有,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狠狠朝地上跺了几脚。
程颂安心念一动,屏息凝气,让蔷薇再跺一脚。
蔷薇立时明白,朝着地上再次跺了一下,声音沉闷,但却似乎跟实地上并不相同,她惊喜地问道:“有暗道?可是机关在哪里?”
程颂安心跳快了起来,手也微微有些发抖,她闭上眼睛走了几步,想象若自己是程挽心会如何,下一瞬她睁开眼睛,将目光锁在卧室的紫檀嵌螺花鸟顶箱上面。
“蔷薇,打开柜子。”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蔷薇走到内室,打开了衣柜,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衣物,跟平常的顶箱并没有什么区别。
程颂安克制着狂乱的心跳,伸出手在柜子里面摸索了一阵,手指触到一个凸起的圆环时停住了,而后轻轻往外一拉,平平无奇的衣柜后面立时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
将柜子当做暗道的入口再合适不过,夜深人静之时,她只要屏退下人,自己在房中所做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
蔷薇也跟着紧张起来,扶着她进入暗道,缓缓往地下走去,工程并不大,这里面只有四四方方两丈左右的空间,摆了一只矮榻和一套桌椅,此刻却空无一人。
程颂安狂乱的心跟着静下来,自嘲地笑了下:“我又被她骗了,她怎么可能让挽心自己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