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肠的人啊!”
沈三爷说道:“母亲,那坏人是谁?您告诉我,我定揍的他满地找牙。”
沈老太太环视着儿孙们,大房这些孩子,只有正在京城参加春闱的二孙子沈义然和前夫的脸有些相似,幸好其他人都不像。回忆往事,是历历在目,这个秘密是必须带进棺材的,不然会家宅不宁,留下祸患。
老太太摇头道:“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是平生见过最坏的恶人,比戏文里头的秦桧还坏,那坏人要杀我,就在这时,你们的四妹妹突然出现了!”
“今竹?!”众儿孙皆是一惊,而后笑道:“祖母,您思恋四妹妹久矣,夜有所梦罢了。”
不知情的沈三爷还说道:“母亲,既然您这么想念四妹妹,儿子写信给二哥,要他派人送四妹妹回
金陵吧,已经三年了,儿子这个做三叔也挺想她的。”
唯一知情的沈韵竹心里咯噔一下,忙说道:“三叔,二叔二婶正在京城里寻青年才俊给四妹妹说亲事呢,恐怕要相看,不知是否得空呢。”
言罢,沈韵竹又有些后悔,毕竟百事孝为先,这样说来,好像四妹妹不孝似的,可如今能有更好法子吗?写信过去总是等不到人回来,岂不是更糟糕?罢了罢了,还是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涉及侄女婚姻大事,沈三爷这个做叔叔的不好再坚持,沈老太太说道:“是今竹把坏人赶跑了,救
了我,她还哭着叫我祖母呢,眼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流到嘴里,苦咸苦咸的。”
沈老太太砸吧砸吧嘴,说道:“嗯,我嘴里现在还有这个味道呢。”
沈韵竹笑道:“这是孙女给您喂的药呢,你昏迷着,也不好放块糖在嘴里含着去去苦味,怕您咳嗽时呛进嗓子眼里。现在您醒了,来,先含一块窝丝糖。”
沈老太太含着窝丝糖继续说道:“梦境中你四妹妹长大了,眉眼真是好看呢,穿着一身浅红道袍,打扮成小子的模样,怪俊的,我乍看还没认出来呢,她叫我祖母,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日思夜想的乖孙女。可是我老了,全身不能动,用尽了力气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连直觉都没有了。你
们四妹妹是我的小救星呢。”
“这个梦太真实了,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沈老太太举起双手,手掌和虎口处还有淡淡的淤痕,“你们看,我的手上还有痕迹,莫非这一切都不是梦?”
沈三爷仔细看着母亲的双手,笑道:“昨晚我把您背出来的时候,您手里就紧握着一串佛珠,可能是晚上做梦时抓紧佛珠的勒痕。您别总是胡思乱想了,如今我已经开始修崔氏祠堂,择良辰吉日将父亲的排位从鸡鸣寺挪到祠堂里供奉着,父亲在阴间受着沈崔两家的香火,定会保佑您健康长寿,保佑我们这些后人都平平安安的。”
一听这话,沈老太太面露了笑意,说道:“我七十多岁的人了,这辈子是见惯了各种风雨,活够了、富贵也享够了。现在有你继承你父亲的香火,一桩心事已了,将来我也有面目去地下见你父亲,安排好身前身后事,对他不再亏欠什么。现在算算,还有两桩心愿未了,一是想看看今竹的小模样,二是想见见皇宫里的淑妃娘娘,还有她生的两个公主。我是亲眼看见淑妃娘娘落草的,看着她慢慢长成了大姑娘,以前最疼孙辈就是她了。可是她十七岁进宫,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外孙女,唉。”
此话一出,众儿孙一阵静默,今竹写信就能唤来金陵,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淑妃娘娘连出宫都难,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带着两个尊贵的公主来金陵呢?看来老太太注定是要留下遗憾了。
沈老太太目光一定,坚决的说道:“我决定了,马上启程去京城去,看看今竹、淑妃娘娘她们。“
此话一出,众儿孙先是一愣,而后纷纷规劝,说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昨晚又经历了一次小中风,不易到处走动,好好休养才是,等养好了身体再说云云。
沈老太太只是不肯,“你们不必劝我、也不必哄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知道自己记性不好,老糊涂了,经常认不出人,记不住事,就现在你们这些人,有好几个我都不知道是谁了!”
“趁着我现在还记得今竹、淑妃娘娘这几个人,还能走的动路,就让我去京城见见她们吧,我不想
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身体还活着,脑子已经死了,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带着遗憾死去,你们不送我去,我就自己去!”
沈老太太犟劲上来,谁都哄不住,到后来甚至不吃不喝,以绝食相威胁了,儿孙们无法,只得安排了官船,打点了行礼物品,举家陪着老太太到金陵去——谁不敢确定老太太能活着回来,万一在路上或者在京城里去了,那时候儿孙都陪在身边会好些。
最着急的是知情的沈韵竹、沈佩兰等人,老太太去了京城见不到今竹怎么交代?这个谎该怎么编下去?这个问题到中午吃斋饭的时候迎刃而解,一个少年僧人提着食盒进来,说道:“二姐姐,二姑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