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重重,是个机会;其二,冀州牧多年来韬光养晦,倒是可以拉出来遛一遛,派大元帅去也好敲山震虎,免得那张迁自恃兵马,脱离管束。”
“嗯,爱卿所言有理。”
皇帝很是赞许地说道。
如此,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阿谀奉承中,林破军任征北大元帅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地。
退朝后。
满心怒意的辛无忌仰天长叹,黄石走了过来,作揖道:“丞相大人,皇上召你入北园赏花。”
“嗯?”
辛无忌一楞,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于是低声道:“公公,皇上召我所为何事?”
黄石苦笑不语。
来到北园,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走了片刻,转角听到潺潺的溪水声,尽管已是寒冬,但宫城之内还是一如既往
的如早春般万紫千红,假山绿水,杏花冉冉。皇帝端坐在一凉亭内,惬意品茶。
“参见陛下。”辛无忌作势就要跪下,皇帝淡然一笑:“没有外人,免礼。”
“是。”
“坐。”
皇帝居然亲自为辛无忌沏茶,后者诚惶诚恐,赶忙双手接过茶杯,
“辛大人,君臣之间不必约束,来,尝尝,这是源自桃止山的绿袍,甘冽中带着一丝炽热,是你故乡的茶叶。”皇帝神色温和,一点没有传言中杀人如麻、荒淫无度的样子。
辛无忌受宠若惊,浅浅抿了一口。
皇帝很随和,放下茶壶,笑道:“辛大人是天授元年的进士,是朕亲自点评的恩科状元,才高八斗,是不可多得的文雅之士。当年朕看了你的文章,惊为天人,感慨世间竟然有如此高谈阔论,事实证明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这一身文人风骨,终究是没有被这十余年的官场生涯磨平。”
“谢陛下赏识。”
辛无忌心里叹息,愈发对眼前的皇帝捉摸不透。
他自考取功名以来,屡次检举,自己勤勤恳恳,倒也有回报,是大凉四百多年历史上唯一一个四十多岁就任丞相的,堪称前无古人。可随着官位的提高,他愈发迷茫。
“辛大人,朕很欣赏你,很喜欢你,你就像朕年轻的时候一样,满腔热血,一股清流……只是可惜,这样的性格也许适合一个势力、一个宗门,却不适合一个国家,不适合政治。诚然,若是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了。”皇帝叹息。
辛无忌沉默。
”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立下宏伟志愿,势必要让天下面貌焕然一新,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要让江山永固,社稷传至千秋万代,要让每一个百姓都吃上饱饭,要开创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硝烟、人人都能吃饱饭的时代。朕要治理贪官,查办污吏……”皇帝说到这,孤寒俊俏的脸浮现一抹自嘲:“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总是带着几分骨感。”
辛无忌不解,他自认为如果自己在那个职位,一定能办到,于是道:“陛下,为何这么说?”
皇帝突然站起来,看着远处的花卉:“因为人性的劣根。当百姓吃不饱的时候,他们只渴望吃饱,可吃饱了又渴望吃的更好。当他没有房子住的时候,他梦想就是住上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可当有了房子他们又会想住进大房子,最后,他们甚至会想要住进宫殿……人的欲望就像高山上的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是永无止境的,是永远喂不饱的。”
辛无忌抿嘴,却发现茶韵背后居然是苦涩。
“陛下,可苛政……会更加引起民众不满。”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自然,但是仁政又能坚持多久呢?苛政,只是抓住了一部分读书人最渴望的东西,一定程度上来说,能更加稳固统治……就像,丞相认为大凉的科举制度是为了什么?”
辛无忌沉吟一会,
道:“臣认为,科举选才第一要义就是通过最公平的手段从地方选才,换言之,陛下也能走进各地寒门读书人的内心,真正了解底层面貌,若是做官,读书人来自寒门,也能极大体恤民众。”
皇帝却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科举选才的第一要义,是‘牢笼治世’,把天下的那些雄韬伟略的读书人都聚集起来,让他们钻研文章,穷读经句,让他们做官,享受压迫剥削的权力,读书人沉溺在其中了,安定了,天下就算是再有造反的人,也不过是一群匪寇,成不了气候。有时候,文臣的作用远大于武将,这就是政治。”
辛无忌听完,遍体生寒。
“爱卿,你想说户部尚书勾结党羽,私增赋税,这些事情朕都知道,包括……嗯。”皇帝说到这,目光一顿,道:“包括朕还把四王爷推出去斩了息事宁人。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微臣不知。”
皇帝道:“辛大人,朕很欣赏你这十年如一日的清廉,可惜。相比之下,朕也喜欢他们,喜欢他们的贪婪,这种人虽然不见得多忠心,但为了腰包里的银饷和自己的脑袋,也算是能尽心尽力为朕办事。朕喜欢你,喜欢你的意气风发。丞相大人,天下城是英雄的坟冢,不是诗人笔下的田园,这里没有梦想,若是辛大人有意,朕打算调你去皖州做一个刺史,让你真正管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