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山顶绿芽渐冒,草丛里还有些许冬日残留的积雪。
“你想去哪儿。”
时聿冷冰冰的一声,叫住了想悄声换方向走的初念。
“行宫在这边,你现在朝着的方向,是猎场。”
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猎场我就去不得了吗,我只是想去猎场送圣上出行,毕竟是圣上一道命令才让我得已出门透透气,我还没给他老人家谢恩呢。”
倘若不是圣上,她恐怕现在还在时府的那个屋子里度日如年,虽说伴君春蒐路途劳累,但好在她能吸到新鲜空气。
并且,她还想趁此春蒐,尽快找到机会同太子说上话。
毕竟那本账簿的下落还悬着
“圣上身边很多人,不缺你一个,圣上也很忙,没空听你为一件小事谢恩。”
这话什么意思,是不让她去的意思吗?
“圣上身边不会有危险的,况且太子殿下已经派兵继续抓捕,谅那些山匪近日不敢再造次了。”
初念以为时聿还在担心昨日山匪之事。毕竟是她自己擅自离开,结果就被崔妍摆了一道,还劳烦时聿大老远的从外面赶回来救她。
方才还在皇后住处,替她顶撞皇后,争取来同意太子派兵抓捕山匪的许可。
她心里虽还在怨他,却也感激他。
“不行。”
他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吐出,一下子将初念的感激都冲淡了一些。
还以为到了这嘉岭猎场,她就能出来透透气了,没想到只是换了个地方坐牢罢了。
他还真把她当作金丝雀养了吗?
“若我偏要去呢?”
初念话音硬气了两分,尽管身高比时聿矮了许多,也还是挺直了腰杆。
她不仅要去,还要换上骑服,同皇子公主们一同射猎。
不管时聿同不同意。
“你并不是想向圣上谢恩,你是还揣了别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透你心里那点东西。”
时聿朝她逼近了几步,日光从他身后照射出大片阴影,将初念笼罩。
他伸出两指,从初念后脖颈处的脊椎向下滑,抚过包扎的伤处时,隐隐有些用力。
“伤还没愈合呢,这就忘了疼了?”
初念眉头不自觉蹙了几下,面上依旧强装出镇定之色。
她没有忘记疼。
相反,她每一次疼都记得清楚。
这一切的疼,都是因为鸿鹄堰。
因为鸿鹄堰塌了,父亲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国公府一夜倾颓。
兄长被人背刺陷入北狄敌营苟活。
而她,因为身上的那张图纸,先后不断遭遇追杀抢夺。
有云雀那样直白刑具剥皮逼迫的,还有司空滕那样委婉布局谋划将她送入诏狱的。
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摆脱了入宫为奴的命运,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却成了时聿的妻,从此寄人篱下。
原以为抓住了程忡这个希望,能找到账簿的下落,却不曾想意外入红玉楼被砸的失了忆,等想起来了一切,程忡也早已死翘翘。
一切白干。
又因她成了时聿的妻,惹了崔妍眼红,平白遭了温泉山匪,差点名节不保。
这一切的一切,她实在是受够了。
她想国公府了,想在父兄膝下安稳欢乐的日子,想平平淡淡,不再担惊受怕。
哪怕只能让她在乡下种地,她也一万个愿意。
如今,老天又重新给了她机会。
兄长从冀州归来。
而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太子,有机会找到那本遗失已久的账簿下落
她要再争一次。
时聿大掌滑至她的腰肢,一手将她揽过,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尖,“我知道,你对账簿还不死心。”
“是太子今日的主动派兵,让你觉得有机会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吗?”
他还真是了解她啊。
似乎能读懂她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
甚至能预判出她想做什么。
初念总有种被看透的裸感,干脆坦然,“是,你猜对了,我的确为了账簿接近他,那又怎样?”
就算他要拦,她也一样要去做。
时聿看着她毅然的神情,勾了勾唇,“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我说过我会帮你,让国公爷离开诏狱,你信我。”
“如何信?”
初念挣开他的手,退了几步,“怎么信?”
他承认过,想让她永远想不起那些回忆,就只做他时聿的妻的话犹在耳边。
嫌隙一旦产生,就再难愈合如初。
叫她如何再信?
或许她一开始便该听父亲的话,远离时聿,北上去冀州找兄长。
可后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初念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
“时大人原来在这里!”
是二殿下司空季的声音。
他骑着马,一身骑服和抹额早已穿戴整齐,“父皇正找你呢,围猎已经开始了,时大人还是快些换好衣裳进林子找父皇吧。”
皇帝身边虽不缺武功高强的护卫禁军,但最依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