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台的一间厅堂。
三个白衣女子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置着两具黑沉沉的棺木。
魏无羡扒着木窗缝隙往里瞧,心脏兀地一颤。
他本来是要找温氏姐弟俩的骨灰,没曾想却在这看到故人。
有一个女子怀里抱着婴孩,眼下晕着乌色,愣愣地直盯着不远处的棺木。
她也不知跪了多久,连背影都带着几分疲倦。
是江厌离。
或许是为了吸引母亲的注意力,也或许是肚子饿了,婴孩发出细细的哭声,江厌离抱起他贴了贴脸,双臂近乎木械地晃了晃。
婴孩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哼声。
这人类幼崽和他舅舅一样,气性大,天生就是个暴脾气,还是个爱哭的暴脾气。
常常边哭边发脾气,惹得江澄一顿抱怨。
刚出生的娃娃粉雕玉琢,天真可爱,性子却霸道,情感需求尤其高,要求身边亲近人的注意力必须牢牢放在他一个崽身上。
金如兰还不怎么能很好的控制住身上的器官,与身体不怎么熟悉,两根小小的手指动了动,瞬间不快乐了,整个崽蔫蔫搭搭。
那个男的呢。
那个五光十色,衣服穿的很让崽喜欢的男的呢。
怎么没来看崽呢。
这么没自觉性的吗。
崽气咻咻地仰头,看见母亲莹润的下巴,他鼓着劲用手抓。
这时候便什么也不顾了,金如兰单方面愉快地和那个男的达成了和解,又一下子开心起来,笑成朵胖喇叭花儿的模样,哈喇子流的飞快。
江厌离早就习惯自己孩子变脸的秉性,并不怎么慌张。
“……阿离,你带着孩子去休息休息吧。”
魏无羡顺着声音转移眼睛方向。
江厌离摇了摇头。
金夫人面色憔悴灰白,嘴唇蠕动了好多下,还未等说出便被旁边另一女子的崩溃哭喊打断。
“嫂子,我不甘心哪!我不甘心!!明明子勋出门还是好好的!!!”
金子勋母亲狼狈地扑倒在地上,泪水泉涌般悉数跌下。
她掩着哭腔,眼中的恨意和怨毒几乎撕扯出来,声音尖锐:“都怪那该死的魏婴和李善水!都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
魏无羡一股寒流直窜上天灵盖,头皮发麻,不懂她为什么攀附阿长。
难不成……难不成还是连累到她了吗?
魏无羡神色中透出几丝难言的惊惶。
“想我儿对那李善水也是痴心一片,却落得如此下场。”金子勋母亲紧盯着前方的棺木,心肠绞痛。
灰姑娘撒总裁一身咖啡反被吸引的故事还是有点真实性的。
虽然阿长撒的不是咖啡,而是给自己的脑袋撒了天性,金子勋也不是总裁。
但不可避免的,金子勋还是被吸引住了。
大概是阿长不同寻常的脑回路,也许是她清纯不做作的做法,金子勋在不经意间恍然发现把这可恶的牛犊子娶回去也还不错,日子铁定过得热热闹闹。
金子勋很快理解并实施了自己的想法,理直气壮表示:除了他谁还会要阿长。
无聊的时候,他还可以给阿长当挡板撞撞。
再说,她怎么只撞他不撞别人。
这足以表明一切。
金子勋逮住个长处便沾沾自喜。
彼时魏无羡上了乱葬岗做山大王,阿长被押在家里,姑苏蓝氏宣布两人恩断义绝,金子勋可不起了心思。
他领着群虾兵虾将顺腿地从兰陵金氏溜达到姑苏蓝氏,不耐烦地冲守门弟子甩出顺道来见阿长的狗言狗语。
守门弟子:……
顺道?
那你可真够顺的,从北到南。
自是不让进的,来见李师妹的人那么多,蓝二公子没一个让进的,守门弟子果断干脆地将金氏这堆人送出去。
金子勋气的吱哇乱叫,成天在姑苏蓝氏门口蹲着守认识的人,一个也没放过,就连从来没说过话的苏涉也被他找了一次。
不让他进去,那让李善水出来不就行了吗。
金子勋睿智的脑子转了转。
虽然没啥卵用。
没成功的金子勋气急败坏,一个冲动下回家领了金光善的任务往穷奇道堵魏无羡去了。
射日之征初期他腿断后便未参加,对别人口中能呼风唤雨的夷陵老祖嗤之以鼻。
他必须让李善水知道谁强谁弱,到底要选择谁。
金子勋信心满满。
金子勋母亲犹记得他儿走之前兴高采烈说领个媳妇给她看的幸福模样,于是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这两人身上。
魏无羡心下微动,指骨不小心按在门框上发出“喀”的一声脆响。
“谁?!”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魏无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