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林辰溪在一间酒吧认识的周盛。他比他大十岁,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板。
林辰溪穿个白色卫衣,牛仔裤,清清爽爽男大学生的模样。他在吧台闷闷地喝酒,昏暗的酒吧里,偏偏他那头顶一束光,照出他的骨肉匀称的侧脸。那一整个场景中的声音、气味,都成为他的背景,只为了衬托他这个人而已。
周盛看到他几次。闲聊着问同行的人,“那孩子挺有趣。”
“他吗?总是一个人来,有人找他,也来者不拒。”
“是那个啊?”
那人噗嗤一下笑了,“不是”,他说,“反正挺古怪的。”
他于是上前同他搭讪。周盛有时候脑海中还总是回闪林辰溪初次见他时,那一种小鹿似的眼神。
防备当中,又透着一股纯情。一下子俘获了他。
“大热的天,跑哪儿去了?”狭小的浴室里,他沙哑的声音被放大,又被哗哗的水声所掩盖。
“回了趟读书时的高中。”
那问题问的是漫不经心,回答的人也并不相信对方要深究什么。他后来晓得林辰溪并不是什么大学生,也没有什么凄惨离奇的身世。
“哦”,周盛以手扶额,将因为水流冲刷而垂下的一绺头发拨到脑后,露出坚毅而硬朗的一张脸来,他问,“想我了吗?”
林辰溪“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他的瘦而白的臂弯,被另一双健壮有力的手臂环住,蛇一样潮而黏腻的触感,攀缘着从大臂到小臂,最后,同他十指交缠。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热气氤氲,将人的心也罩上了一层柔软的水雾,迫使他此刻变得服从、孱弱。
他可以听得见自己怦然的心跳,并非因为情动,而是一种本能的紧张。而这样一种同年龄不符的稚嫩,却成为了他吸引周盛的地方。
他不止一次同他提起,“你看起来根本不像三十岁,最多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又单薄,气质又敏感,纵然他在专业之上是无可辩驳的严谨和高冷,但只有他晓得,“你懂得怎么让我心软。”
他一面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热气忍不住喷在他的耳边,“别哭好吗,你一哭我就受不”,林辰溪的手终于挣脱出来,为着寻找一个可以着力的点,他紧紧攀住他的后背。宽而厚,将他可以整个儿包裹起来的,一个成年男人的胸襟。他对这种时候的自己感到厌恶,他不明白自己徘徊在“拒绝”和“享受”之间的那个阴暗的夹缝是什么。他蜷缩其间,不敢动,也不敢想。
一种蚀骨的痛苦。
“我以为你要后天回来”,林辰溪坐在镜子前,周盛替他把头发吹干。两个人望着镜子里那个虚影,眼神都有些空洞。
“本来是”,他干笑一声,“公司有点儿急事。”
“小男友打上门了?”林辰溪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低下头,拨弄自己粉嫩的指甲。
“嗨”,周盛温柔地一面拨弄发丝,一面调整吹风的方向,“还不是我那醋汁子的老婆,都闹到局里了,也不嫌丢人。”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林辰溪撇开话题,“多大了?”
“读初中了。”
“像谁?”
周盛一愣,不明就里,“像我多一点。”林辰溪这才笑着又重新转头看他,“像你应该不算难看。”周盛见他展颜,虽然刚洗完澡,又经一番折腾,脸色有些苍白,那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那家里自然是一刻也呆不住。只有你,在你这里,我心里头特别平静。”
“是吗?”
“当然。”他弓下身子,在那刚吹干的,带着花香的头顶上,轻吻了一下。
记得刚才到家时才傍晚,如今再从窗口望出去,天色竟然已经全黑了。林辰溪没什么胃口,肚子里翻江倒海,最后也只是勉强喝了一碗小米粥。
“你怎么了?”
“胃疼。老毛病犯了”,他有洁癖,现在又拿着消毒湿巾一根根手指缝里慢慢擦拭着。
“还是我太激动了?”周盛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林辰溪停下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将那湿巾扔进垃圾桶,“没有。我想上楼休息了。”
“好。”
周盛望着他那露出在白色睡袍外头那一颗蓬松的小脑袋,只觉得他分外可爱,但一瞬间,他这人仿佛又是在千里之外了。
林辰溪从不因为自己的风流而恼怒置气,他总是淡淡的。这感觉总像猫抓似的,在他心里挠着,使他总是放心不下。他不忍心对他放手。
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保持长久的感情的。何况,是对另一个男人。
隔天是周末。林辰溪原本打算回公司,但起床后仍觉得肚子里下坠似的疼,等见了带血的纸巾,这才晓得不好,只得马上叫了车去医院。
江城人民医院国际部。
林辰溪在一楼挂了号,坐电梯上行,见来往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居多,这里不会碰见熟人。
几乎不太需要等待,他进了诊疗室,接待他的是个年轻的戴口罩的男医生。他瞥了一眼他胸口的铭牌:
江丞皓。
“裂开了,有出血和发炎的症状。”他替他做检查,拉开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