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可是这还没到深秋的雨水为何如此冰凉?
莫非是上天在为人世间的不公之事而哭泣么?
上天若是怜悯于众生,它又为什么总爱捉弄世人?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闯入这片雨幕,马蹄过处也溅起大片的飞泥。
知秋一手牢牢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不停地抹去眼上的雨水。
“七师姐……你慢一些!”
月遥并没有慢下来,她怎么可能慢下来?
她对知秋的呼唤置若罔闻,又用力抽了马臀一鞭。
此时的月遥哪里还有半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
她分明透着疲倦的姿态,一身白衣也因尘土与雨水变作了土黄色。
当日月遥以寡敌众,终究还是被冯雨薇等人擒下。
在被囚禁于净月宫的那些日子中,月遥每日的饮食皆是由知秋送去。
每见到知秋,月遥都忍不住苦求这位小师妹放她出来。
知秋不敢违抗师命,但她更心疼日渐消瘦的七师姐。
在一个深夜,她终于偷到了监牢的钥匙——可知秋又怕二师姐事后查出是她放走了月遥,深惧之下便决意跟着月遥一起出逃。
二人几乎是不分昼夜地快马加鞭,已不知换了几匹马才将要赶到如今这个地方。
知秋心中颇有几分悔意——她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样的苦,她也已猜到自己定是卷入了极为复杂的是非之中。
她却不知月遥远比她更后悔。
雨势愈急。
雨水洗涮了世间的浊物,却也加速了伤口的流血。
木桥之前已是一地的鲜血。
没有人可以在这等重伤之下继续作战,但闲云居士仍可以——莫非他不是人?他有着人没有的体力?
他自然是人,他只是有着每一个人都深藏在于心底的意志——守护的意志给了他可怕的毅力与无穷的体力。
闲云居士一身干净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大半,仿佛一套草草完工的新郎官婚服。
拭月的银缎剑、唐剑南的长剑、燕破袋的烟杆、杜铁面的铁鞭,世间绝顶的四把兵器,世间绝顶的四个人同时由四方围攻着中央的闲云居士。
雨幕下,闲云居士只守不攻,如同是被猛烈雨水拍打的娇嫩枝叶一般苦苦支撑,只求再多拖这些人的脚步片刻——可饶是如此,每交手一合,闲云居士的身上便会多一处伤口。
他的毅力或许没有止境,但他的血总有流尽时候。
“景云,收手吧!”
拭月心中隐隐不忍,又忍不住出言劝道:“那两个逆徒既可弃你不顾,你又何苦为了他们死战?”
闲云居士冷笑——逆徒?你……还有你们,又懂得什么?
闲云居士相信他的弟子,也为他的弟子自豪,但他们毕竟还年轻,他们还需要时间去成长——而他这个师父正在执行他自认为保驾护航的责任。
闲云居士的耳中仿佛不止地回响着钟声——那好像正是丧钟的声音。
蜡炬成灰泪始干,闲云居士早已明白今日就是他的成灰之日。
今日的闲云居士绝没有半成反败为胜的机会,但这四位绝顶高手心中正是焦急万分——他们久久不能拿下闲云居士,而傅潇与夏逸那对师兄弟却早已远去。
杜铁面心中一动,忽地喝道:“秦长老、方姑娘,这老贼便由我们对付!你们速去追那两个小贼,莫要放走了他们!”
战况焦灼,秦啸风与方婉楠一时插不上手,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听得杜铁面这么一提醒,顿如醍醐灌顶。
“各位前辈小心!”
二人不作任何犹豫,即刻绕过这片激烈的战场而去。
闲云居士面色大变!
他心知傅潇在兼顾夏逸与徐舒舒的情况下,绝无可能挡住秦啸风与方婉楠的联手。
他不可再守,他必需反击!
“诸位小心!这老贼要用日月辉映了!”
唐剑南眉头一紧,赶紧出言提醒。
可他还是说晚了——闲云居士“嗖”地飞起,刀剑并舞之时已化作一个“乂”字,其凛冽杀意直令杜铁面心中一惧,竟是不由自主地让开道来。
可惜杜铁面虽退,燕破袋那镶金的烟杆又趁时敲向闲云居士的后背,而拭月手中的软剑也在斜刺里一挑,直逼闲云居士下颚!
闲云居士在半空中又是将身形一沉,使出那“千斤坠”的功夫,再度落在了地上——他这一招虽避过了拭月与燕破袋的联手一击,却又再度陷入了包围。
闲云居士突围不成反露破绽,落地瞬间便被唐剑南一剑斩在腿上!
唐剑南对这等时机的把握倒是分毫不差,闲云居士虽然一直留神于他,但这一剑仍难避开——这一剑重创闲云居士右腿,但也好在他是闲云居士,若换了其他人,恐怕这一剑必要他右腿齐根而断!
闲云居士一声闷哼,向着唐剑南反手便是一刀,自下而上挥扬而去——可这足以斩破雨幕的一刀只挥出一半,杜铁面那枝铁鞭已带着呼啸之声打下,正将飞焰刀于空中截下!
兵器交击,爆鸣声响,这二人身旁的雨水也似被震地一顿!
唐剑南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