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有一瞬间以为雷古勒斯是在羞辱她。 随后她意识到这不太可能。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暗地里对她的每句话翻白眼了——是的,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实际上她都知道。 这丛白蘑菇像是从某个厨房的沥水篮里随手拿的,根部齐整,干干净净。 但谁会拿一束蘑菇当作庆功礼物来送人呢? “这是原来的礼物吗?”伊迪丝忍不住问道。 宝拉从乱七八糟的皮箱里抬起头,耸了耸肩膀。 “回家以后我才发现那个礼物。不过,奥斯顿曾说见过你在帐篷捡起一个盒子,也许你在帐篷里弄丢了它,然后捡错了。” “是啊,那里的地板上应该有很多相似的盒子等着我去捡。”伊迪丝说,“这太古怪了,也许是我弄错了。没道理盒子是正确的,里面的东西却出了差错。” “或许那就是他的礼物,他的原意就是想要送给你一束蘑菇。” 伊迪丝困惑地瞪着白蘑菇,仿佛它会在下一秒变幻成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风铃,一把□□,一个防盗嗡鸣器。任何一个比蘑菇更像礼物的——礼物。 “有什么寓意吗?”她又问道。或许纯血统巫师的礼物就应该和大众不一样,或许这玩意儿会像花语一样有什么暗语。 但宝拉和她一样茫然,摇了摇头。 当然了,宝拉也不是纯血统巫师嘛。不过提到这一点,她不是还有另一个朋友吗? “我要给奥斯顿写信问问。”伊迪丝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如果我要给所有人寄礼物,而不知道这些巫师的潜在寓意的话,那就糟糕了。” “如果你搞明白了,也告诉我行吗?” 啪嗒,宝拉合上了她的皮箱,“听上去很重要,所以给我寄信——噢,不对,你在家里。我们可以通话,等我到了酒店以后会给你打过来,别错过!” “我不会的!” “还有,写信的时候也替我向奥斯顿问好,给他一个亲亲!” “我不会的!” “爸爸在冰箱里留了一些半成品的菜,记得把它们吃光;妈妈的花园里有定时喷洒装置,所以你不用在意——嗯,还有什么,让我想想——噢,没有了,祝你好运,迪!” 她拖着自己的皮箱就往房间外跑。 “等等!” 伊迪丝从写字桌旁转过身叫住了她,宝拉的脑袋又从门框后探了出来,表情疑惑。 两人相视,伊迪丝学着她瘪了瘪嘴巴。 “噢!”宝拉恍然大悟,又急匆匆地拉着皮箱跑了回来,给了最爱的朋友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 “一路顺风,宝拉。”伊迪丝说,亲吻了她的脸颊,和最爱的朋友道别。 比较讽刺的一点是,在十一岁之前,伊迪丝不止一次怨恨过把她独自留在家里的父母;可到了今天,她却对让她独自留在家里的哈特一家充满了感激。 暑期到来,戈德里克山谷里又传来了孩童的嬉戏声。村民们在田地和猪圈里忙活,等到夕阳西下,他们又会结伴去小广场旁的酒馆里喝一杯。 伊迪丝躺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一只脚高高翘起。支起的圆桌上摆着她的收音机,里面传来新组合淘气妖精的歌声。 她跟着哼哼,同时,她的手在洋葱味小食品袋里进进出出。 嘎吱,嘎吱,嘎吱。头上下摇晃,嘟嘟嘟。 哈特一家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很自在,当然也很懂分寸。 伊迪丝会在起居室、厨房或花园溜溜达达,有的时候,也会去宝拉的卧室翻看她的漫画书。 但只有一个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去——哈特夫妇的卧室。 随便怎样,她已经学会了把握人与人之间的分寸。尽管哈特夫妇多么爱她,她也不能随意打破一些无形的规则。 N.E.W.T的成绩单还没有出来……申请霍利黑德哈比队的简历和乔西亚的推荐信已经寄了出去……一切都很美好。 但下一秒,伊迪丝仿佛听见了什么。 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厨房通往后院的门外。 她等着玛尔斯从窗外飞进来。 但是过了大概十几秒,挥动翅膀的声音减弱,甚至消失在原地。 伊迪丝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厨房里。 ——那倒在水槽里的正是玛尔斯,死气沉沉、安静地像一把没有生命的鸡毛掸子。 “玛尔斯!”伊迪丝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