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大殿下!”
声落,季阳自骏马上轻盈跃下,将军府前,兵士如林,皆屈膝俯首,跪成一片。
“尔等大将军何在?吾欲寻之!”
季阳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步履匆匆,直趋府邸深处,目标直指主屋。
未曾料想,门扉轻启,竟是季川现身,衣衫略显凌乱。
白日之下,此情此景,颇为难言。
闻衡随后步出,眉宇间带着几分淡然:“大殿下屈尊至此,所为何事?”
季阳目光掠过二人,语调淡然而坚决:“无需多问,午时何在?他乃吾之人,吾要带他归家!”
言辞直率,全无平日之深沉。
季川闻言,轻揉额际,心中暗自讶异,昔日大殿下心思细腻,喜怒不形于色,今却为一暗卫如此失态,实属罕见。
而岱王府内——
季祈永坐卧不宁,秋庭桉之影,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要不……去裴府看看?
就看一眼,他就走,他不打扰师父的……
昨夜泪湿衣襟,今朝心系伊人。
大白天,季祈永也不敢明目张胆进去。
只好先回了东宫,准备此次科举事宜。
瞧着桌上那名单,他就没来由的觉得闷,索性直接扔火里烧了。
一直忙到深夜——
季祈永偷摸翻进裴府,只是裴书臣和时序政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如此冒失,怕会引得他二人注意。
季祈永只得隐匿于檐角,偷窥院内动静。
忽闻小竹院内传来熟悉之音,季祈永侧身细听,只见裴书臣与秋庭桉对坐品茗,言谈间似有大事将决。
“君意已决乎?”裴书臣轻启朱唇,茶香缭绕间,语带深意。
“科举既毕,阿衡城外策应,大军压境,迫帝退位,另立新君。”
季祈永心中一颤,他下意识以为秋庭桉为了他,甚至要谋反。
但他刚欲飞下阻止,却听裴书臣一问,“你欲立谁?”
“当今太子无能,自不能是他,公主毕竟是妇人,虽有贤能,却不能服众,最好的人选,便是大殿下。”
“大殿下自边疆历练归来,看得出此番皇帝也属意他。”
秋庭桉语气笃定,仿佛早有预料,或者说,是早有盘算。
裴书臣轻呷一口茶,“瞧你语气,看样早有谋划。”
“看样你也未必真心对待这小太子。”
听到这句话,季祈永整个人的心都揪紧了——他想知道,秋庭桉这些年在他身边,难道真的没有半分真心吗?
“他从始至终,不过一颗棋子,落哪——都只是为了最终的成败罢了。”
秋庭桉冷淡清冽的嗓音,在寂静夜色中格外清晰。
“不必管他,十年辅佐,犹如烂泥,早该换一位殿下了。”
季祈永心头剧震——十年辅佐,犹如烂泥……
他视若珍宝的十年回忆,原来在他秋庭桉心中,一文不值……
季祈永低下头,无奈苦笑:
“罢了,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做太子,不用这般劳累了……”
“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的。”
可秋庭桉下一句,生生刺痛了季祈永的耳膜。
“为保大殿下百世后的声誉,我会让护城军,斩草除根,杀了前太子。”
季祈永猛抬头,眸光闪烁,他的心,又酸又疼……
秋庭桉对外向来心狠手辣,从前他总以为,那是为了保护他。
现下才知,原来他从来不是特殊的那个……
他只是秋庭桉争权夺利,牺牲的工具罢了……
转身离去,再不回头,季祈永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小住院中——
“好了,小娃走了。”裴书臣拍拍秋庭桉肩膀。
“多谢师父陪桉儿演这一出。”
秋庭桉端起茶盏,掩住内心的苦涩。
“不必谢,师徒间,理应如此。”
裴书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秋庭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便缓缓起身离开。
他早知季祈永停留屋顶,那番说辞也是秋庭桉故意说给季祈永听的。
帝王之路,本就孤独而残酷。
秋庭桉爱季祈永,所以他便用自己,教会季祈永这个道理,即便自己也遍体鳞伤……
秋庭桉望着手中的茶盏,眼眶微红。
“永儿,对不起……我爱你……可你无情,才能走的长久顺遂。”
那年大雪,他爱你,立誓护你一生顺遂。
今年仲夏,他爱你,所以亲手教你舍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