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先生!恳求您慈悲为怀,救救小时大人罢!”
牙住老泪纵横,双膝跪地于裴书臣府邸之前,满目焦灼,神色凄然。
自时老大人无辜遭难,裴公心如死灰,毅然决然辞却朝堂,归隐林泉。
数年光景,季公昌宁屡番诚邀,皆被裴公婉拒门外,更甚者,但凡是皇家使者,皆不得窥其容颜。
“公公请回吧,先生曾立誓,此生不再面君。您此番来意,实令我等左右为难……”
门边侍立的仆从,虽心存怜悯,却也爱莫能助。
“此番非同小可,乃是小时大人危在旦夕,求您务必通报一声……”
新来的门童,尚不知时序政在裴公心中的分量,言辞间稍显稚嫩。
“即便是陛下亲临,先生亦不见,更遑论是您,陛下身边的红人,实难从命……”
仆从虽面露难色,却也坚持原则。
牙住实在无法,可牢中时序政浑身滚烫,着实已经耽误不得。
小时大人,是老奴对不起您,老奴还您一命——
牙住故作起身,当门童放松警惕之时,一头撞向石墙。
顿时鲜血直流,倒地不起。
“快!速去禀报先生……”
仆从大惊失色,忙搀扶起牙住,向内院疾呼。
屋内,裴书臣正悠然烹茶,茶香中夹杂着淡淡药草之气,此乃他专为时序政调养心神所制。
闻讯之下,他眸光微敛,手中动作未停,淡然言道:
“既如此急迫,便引他进来吧。”
牙住被扶入内室,颤声哭诉:
“裴老先生,小时大人被囚于护城军地牢,性命危在旦夕,求您大发慈悲,救他一命……”
牙住本就已经年迈,如今这般折腾,更是
摇摇欲坠。
“十日前……陛下……关押…求您救救小时大人……”
话音刚落,牙住便昏死过去。
裴书臣闻言,神色骤变,猛地起身,不顾身后侍从,疾步而出,直奔地牢而去。
地牢之内,阴冷潮湿,腐臭之气令人窒息。
“裴公!”
裴书臣虽已然隐退,但这些人,谁不知当今圣上、太师、大将军皆是裴书臣的弟子,无人不敢不尊敬他。
“裴公驾临,尔等速速退避!”守卫们见状,皆面露敬畏之色,纷纷退至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时序政,吾徒何在?”
“什么、什么时序政?”
当时季昌宁怕暴露时序政是罪臣之后,并没有告诉这些人,时序政的真名。
“皇帝十天前,关押在这里的罪犯,在哪!”
裴书臣抽出那人所配长剑,剑刃直抵那人脖子,寒气逼问。
“在、在在在……石牢中,我带您去……”
石牢——顾名思义,全部是用石头砌成,四面不见光,且石头皆采用棱角锋利,行刑时,将犯人按进石墙上。
前身所受酷刑,后背被石头棱角刺伤,血流不止。
腹背受敌——
石牢深处,只见时序政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生死未卜。
裴书臣见状,心如刀绞,疾步上前,几欲跌倒。
分明一个月前,这孩子还像个小皮猴子一般,跟他阿兄闹脾气。
分明翩翩小公子,随着他在民间给百姓义诊。
是人人称赞的小医仙……
眉眼温良的少年,静静躺在那里,满身伤痕,身上满是血迹。
“政儿……政儿……”
裴书臣声音微微颤抖,轻语间,好像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把时序政打碎一般。
“师父来了……师父来了……”
裴书臣蹲下身,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时序政那冰冷的脸庞,指尖传来的寒意,仿佛能冻结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绝望之际,他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以及那不易察觉的温热。
是温热的泪!
是热的!还是热的!
裴书臣颤抖着手,覆上少年的脉搏,还在跳动……
还在跳……
裴书臣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枚药丸,塞入时序政口中,那是他多年精心炼制,可生死人肉白骨的药。
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放入时序政口中,双手轻抚其背,助其咽下,随后伸手将少年抱起。
“政儿,回家了……师父来了,师父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