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保带着一队小太监走进翊坤宫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刚才进门的时候,他看到宫门上明晃晃地写着“翊坤宫”三个大字,他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原先摆放在廊下的椅子和时令花卉都已经搬走了,院子里的树木,因为缺乏照料已经枯萎了,野草从曾经人来人往的青石板间顽强的探出头来。
因为暴晒和没有重新刷漆的门窗,居然显出一种老朽的感觉来,只有那花窗上繁复的雕花依旧不死心地彰显着皇家的豪奢。
进保走近了,才发现门窗上早已布满了灰尘,某些角落还挂着好几个蛛网。
中午的阳光透过夏日薄薄的云层洒在翊坤宫的琉璃瓦上,斑驳的光影在墙上跳动着。
进保心想,这翊坤宫的故事啊,怕是就此了结咯。他听说在先帝的时候,这里住的是曾经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可惜啊,后来这华妃娘娘也没个好下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宫殿不大吉祥。
不过,这些跟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他啊,只要忠于皇上,当好自己的差便是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进了后殿,进保恭恭敬敬地给如懿行了礼,跟在他后头的小太监也都跟着行了礼。
进如和进意有些担忧的眼神在进保和如懿之间徘徊,进意不如进如沉稳,她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压着,似乎正在努力地压抑这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的眼神更加急切地看向进保,试图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安慰。
如懿木然的端坐在椅子上,也不叫起,就如同这几十年来她惯常做的一样,只是这次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一些。
进如看了一眼已经腿肚子微微发抖的小太监,又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神游天外的如懿,只好伸手轻轻推了推如懿,“娘娘……”
“哦,起来吧。”如懿仿佛终于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她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如提线木偶般缓缓的将眼神转向进保,仿佛真的完全不知道进保今日是为何而来一般。
进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和进如、进意一同在养心殿当差也好几年了,现在两人来翊坤宫伺候这位主子,这日子怕是要更不好过了,等哪天有机会他求求毓瑚姑姑,可千万别忘了进如、进意还在受苦呢。
“娘娘,奴才领了皇上的旨意前来办差……”
进保实在有些为难,宫里头收回东西的事儿倒是不少,但凡后宫的主子殁了,内务府便会派人将其遗物都收回内务府,然后拆吧拆吧再整出个新鲜花样子来,就可给新人用了。只是这活向来都是内务府干的,进保实在没有干过,况且是收回金印、册宝这样的事儿,哎,别说没干活,就是几辈子都不曾听说过的呀。
进保看着如懿,如懿也看着进保,终于,她开口道:“容佩!”
声音很大,仿佛是从丹田中迸发出来的。
进如和进意被吓了一大跳,进如马上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走到如懿身前躬身行了一礼,“娘娘,奴婢在。”
如懿的眼神并不看她,她直愣愣地盯着进保,仿佛要将他吞噬掉一般,吓得进保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快要下来了。
“容佩,你,把东西给他!”
“是,娘娘。”
进如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拿册宝和金印,进意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进保,又看了一眼如懿,然后快速伸手拉住了进如的衣袖,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要是交出去了,以后她们可怎么办呀?
进如轻轻拂掉了进意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东屋,很快,她用大大的托盘托着四份册宝、金印走了出来,进意和进保赶紧上前接了,交到小太监们的手上。
进保拿起其中的一份看了看内容,又原样包好放回托盘上,“那奴才这就回去交差了。”
如懿依旧直愣愣的瞪着门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愤怒,仿佛此刻门外正站着她的仇人。
她的身体此刻紧紧的绷着,她戴着长长的护甲的手指抓着椅子的扶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往日种种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这些年来被伤害、被背叛的记忆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她的内心。
她不在乎整个后宫的人都背叛她,这些女人为了家族、为了前程,一个个都处心积虑野心勃勃,从无一分真心。
但,弘历哥哥怎么能不相信她,还收走她的金印和册宝呢?
一个没有了金印和册宝的皇后,将来在后宫中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一刻,她觉得一股刺骨的凉意从她的心底处升起,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令她齿寒!
“进保!”
如懿忽然大声叫住了已经走到院中的进保,进保立刻转身快步走到如懿跟前行了个礼,“娘娘,奴才在。”
“进保,本宫托你办一个事儿。”如懿高昂着头,仿佛睥睨众生的神只。
进保微微一躬身,恭敬道:“娘娘吩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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