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皮肉小伤对本帅来言不值一提。”致深冷哂,那副轻屑的模样,仿佛脚伤那血肉模糊在他眼里都不是大碍。
致深似看出她的担忧,搂紧她悄声:“我携媳妇陪婆婆去观灯,看谁敢多话!”
婆婆?
漪澜顿时警醒。周怀铭神鬼莫测的在宫门车内候她,邀她观灯,却是为了讨好旁人?
她记起几日前,摄政王夫人曾叹气埋怨熙成世子不争气,如今正月十五陪她去民间赏大鳌山灯的人都没了。却原来致深口中强硬不怕摄政王这个干爹,骨子里还是惧之入骨髓,设法巴结讨好呢。
漪澜打量致深的眸光含混暗笑,周怀铭沉了脸凶她:“一脸诡笑,笑什么呢?”
“没有,我是笑堂堂臬台大人也真真的不易。”
听了漪澜的轻叹,致深拍了她的手背慨叹一声,转而莞尔。
待车马曲曲绕绕来到繁华街市,漪澜看到车后紧随一辆马车,想必是摄政王夫人随行。待车在靠近灯市的巷子口停稳,漪澜被周怀铭一把抱下车。
此刻的漪澜已将发扎成一股麻花辫儿,换做小子的衣衫,十分利落。扣上一顶六合瓜皮小帽,宛若一翩翩公子。
周怀铭拉了漪澜的手奔去后面的车,恭敬地对里面轻声:“娘,到了。”
娘?
这一声称呼喊得亲切。漪澜听在心头痒痒的。
帘子一挑,一嬷嬷装束的人在致深搀扶下跳下车,“哎哟”一声险些跌倒,被致深一把扶住。
漪澜上前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这不是宫里的安公公吗?如何这般鬼模样,还描眉画眼涂了胭脂。
漪澜的目光立刻投向安公公身后,帘子被致深挑开,迎出来一只手臂,那舞凤金玉镯,那精致的手,探出的头,寻常人家妇人装束大襟齐膝,可不正是太后老佛爷?
漪澜吓得魂飞天外。
此举太过荒谬!莫不是要带太后出宫去民间观灯,不过拿她当个障眼的幌子。
心里又气又恨,致深此举太过胆大妄为。后宫妃嫔,如何能轻易出宫?若被发现,那是灭顶之灾。可偏偏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是她的男人,还是朝廷堂堂一品大员。这简直荒谬可笑至极。
但事已至此,漪澜忙恍过神,在致深的吩咐下过来伺候老佛爷。
一行人在致深的引路下走向灯市中高高搭起的灯棚,果然景象壮观。
太后身量矮,四下人拥挤,周怀铭便俯身蹲跪背了太后前行。
太后倒不推辞,搂着周怀铭的脖子慨叹:“养儿千日,终从母抱儿盼到了儿背母这日。”
周怀铭吩咐漪澜拉紧他腰
间丝绦,不要走丢,几人就在拥挤的街市穿行。
鳌山灯如山一般高,各式花灯堆建而成。
四角挑出华盖灯彩,山顶为“八仙庆寿” 灯景,刘海戏金蟾你和嫦娥玉兔灯在左右,或挑、或扛、或擎,灯式花样百出。当中高悬三枚彩绘六角巨型走马灯,灯内各式戏剧人物在滚动。
老太后在致深背上观灯居高临下,感叹道:“五凤楼上所见,毕竟不如跟前看得壮观。”
好在人多声杂,无人听到。太后倦了,去路旁茶棚闲坐,致深为众人买了糖瓜尝鲜。
太后看一眼吩咐漪澜:“去让你男人背你也看看那大鳌山。”
一句话,漪澜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周怀铭却毫无顾忌地高声应着:“是!儿子遵命。”
他一把揽过漪澜的腰,拉着她就向大鳌山跑去。漪澜紧张地想提醒他,人多眼杂,不能将太后丢在此处。
可就在她们离开的瞬间,二十余名各色衣饰的汉子从各方涌来茶棚,哄闹着相互请客争相付钱,将太后和安公公几人护在当中。漪澜看到了精忠那张大盆脸,心下立刻放心。原来他们都在。
周怀铭拉着漪澜挤进人群中,就不容分说一弯身,将漪澜举起。
“致深,你……”漪澜惊呼声未落,她已分腿骑坐在致深脖颈上
。
居高临下令她眼前豁然开朗,可如此被男人举着,另她好不尴尬。记忆中只有儿时,哥哥让她骑在自己脖颈上,带她去玩耍。
“怎么样?可是看到?”他问。
“嗯,看得可是清楚了。果然居高临下是真道理。”
“那是,否则如何让你换了这身行头?行动自如。”周怀铭不忘邀功。
漪澜恍然大悟,这厮,早有图谋!
周怀铭就举着她四处挤搡在人群中,看着各式花灯。漪澜看得眼花缭乱,不忘揉他头顶提醒:“回去吧,娘还等着呢。”
周怀铭这才悻悻而归,仿佛尚未尽兴。
玩耍一晚,已经是饥肠辘辘。周怀铭提议带众人去小樊楼吃点心。
众人起身,沿着曲曲绕绕的街巷兜兜转转,就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街市。
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上书“小樊楼”三字。这是仿宋的一家酒楼,气派万端,从五层高的楼阁上垂下无数串耀眼的彩灯,将个楼台照如天宫一般。
老太后一手扶着安总管,一手扶着肃宁嬷嬷。仰头望着那高高的楼台感慨:“昔日来此,还是咸宁帝携我微服来此,从宫内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