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被周致深心疼的一把揽她在怀里摩挲着后背说:“看你,生气了?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才听九弟说你病情大抵愈了,就放下手头的事儿来接你回家。”
漪澜忽然留意到立在一旁的九爷怀铄,他侧了头望了庭院中那方蓝天上南归的北雁,一脸怅然。
是九爷他去报信,请了致深接她回周府去的。
漪澜该是感激,还是失落?
心底五味杂陈翻涌,漪澜矫情地问周致深:“若不是九爷惦记着提醒你,怕是爷早把澜儿忘记了。”
“这话可就是冤狱了。你不信去问问九弟,我可是听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周致深去哄漪澜。
漪澜轻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被他搂在怀里。
“郎中说,澜儿这病初愈,是要传染人的。爷快离澜儿远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待澜儿好利落了,爷再接澜儿回府。”漪澜懂事乖巧地劝说,周怀铭轻轻抚弄她的背点头。
“不如,我搬来别院同住。”他提议说。
漪澜心下绞痛,不想见他。便扮出笑脸说:“爷若因澜儿废了公事,难免遭人口舌。澜儿不想当这罪孽,还是忍几日回府再见吧。”
周怀铭不甘心,还是坚持说:
“不若如此,我隔一日就来庄院陪你住上一日。”
“大帅,有紧要军情。”外面传来精忠的大嗓门,漪澜笑笑,勉强打发他离去。
樊河秋汛,水患要决堤。周怀铭匆匆赶回同漪澜惜别,执着她的手摩挲着宽慰:“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庄院等我归来接你回府。”
漪澜从他掌心抽出冰凉的手指,堆出清浅笑意:“爷放心去吧。”
周怀铭走后,漪澜心头空落落的。原本就不知何去何从,如今想要逃离兴樊,她更向何方去?心头无奈感慨,一颗心冷冷的,冰到喉头都僵冷。
九爷怀铄见她那落寞的神情,上前宽慰说:“大哥对小嫂嫂还是一片痴情的,纵是属下们直言劝谏紧紧相逼,大哥都未妥协。小嫂嫂不必忧心将来。”
他已改称她“小嫂嫂”,不再似病重唤她闺名。
漪澜惨笑不语。
“兄长少年步入官场,宦海沉浮见惯,真有大风大浪,他也能破浪弄潮前行。” 漪澜打量他问一句:“女子如衣裳,在男人眼中果然如此吗?兄弟易裳,倒也容易。”
九爷怀铄那温煦的容颜立刻变色,开口要辩解什么,却见一亲兵跑进来。
“九爷,大帅吩咐,九爷即刻随大帅
去樊河。听闻淮扬来的那些难民集结在堤坝闹事。”
听闻难民闹事,便是漪澜都紧张不已。是有一批淮阳来的灾民被安置在樊河护堤。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怀铄平日同那些流民在赈灾时交往深,还给灾民的子弟办义学授课。所以此事他义不容辞。
漪澜撑起身子想同往,却被怀铄制止。
“你大病初愈,我去看看,还有兄长在主持大局。”
漪澜听怀铄如此说,就更是担忧,叮嘱他说:“劝你兄长戒急用忍,治水宜疏不宜堵。”
怀铄会意地点点头,匆匆离去,
如今,空落落的庭院只剩漪澜孑然一身。
天近傍晚时,庭院石榴树枝头两只雀儿在斗驾,扑棱棱个翅膀相互啄扑,翎子飞落一地。
好凶的两只鸟儿,漪澜痴痴地观望着感慨,丫鬟上前劝她回房,怕日落天凉,她大病初愈惹了寒气。
一阵脚步声匆匆,一队总督府亲兵进来,见到漪澜恭敬行礼,口口声声称是大帅周怀铭同九爷怀铄人才到樊河大堤,却逢了堤坝崩溃,周大帅被炸伤险些溺亡。如今大帅人在河岸边伤腿不能挪动,请小夫人速去。
“大帅他,他伤得如何?可有郎
中去诊治?”漪澜急得一连迭地问。
虽然她心头对周怀铭百般恨意,可不知为何,一听周怀铭罹难,她的一颗心如被撕碎。九爷,九爷又如何了?她开口想问,却又吞回话。
漪澜也顾不得许多,便随了亲兵们急匆匆而去。丫鬟仆妇见状,忙追去为她披上披风。亲兵催促问:“伺候小姨奶奶的下人是哪几个?还不快快伺候了登车同往?”
亲兵做事颇是周全,细心地护送漪澜主仆登车,马鞭一响,马车在马队护送下绝尘而去。
漪澜在车中颠簸,那感觉又让她不由记起昔日初来兴樊时的亡命山谷虎口余生。
她心乱如麻,却为周怀铭的伤势着急。
贴身伺候的丫鬟墨玉和泥金也是一脸惊慌,护在漪澜左右。
一路颠簸,漪澜心急连连催促车夫快些。
泥金不时打开车窗帘向外观看,就见那车在山路上颠簸,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颠出来。
一个念头猛然划过漪澜脑际,不对呀。她记得昔日从扬州千里奔来兴樊时,曾渡兴樊河。同此时马车的方向南辕北辙。心里生疑,加之想起她病重时副将精忠和骆师爷那番话,疑窦暗生。
她隔了帘子高声对车前押车的那位亲兵统
领喊:“停车!停车!”
车并未停,帘子挑起一道缝,外面亲兵统领问:“小夫人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