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巧打量她,见漪澜神情茫然,若有所思,便对外吩咐一声:“牡丹,去把紫薇唤来,我有话问她。”
不多时,一位淡紫色褙子点缀了粉白色紫薇花的小丫鬟打帘子进来,一双儿眼儿伶俐的四下看看,径直过来给漪澜和慧巧请安。
慧巧问:“紫薇,上次你提起的小环和那包儿蔷薇屑的事儿,你再说来听听。”
紫薇屈膝恭敬地应了声“是!”,神情露出些凄然,徐徐说:“听后院儿粗使的丫鬟小环说,六姨太房里的丫鬟玉坠儿塞给她一包去春癣的蔷薇屑,并赏了她二两银子,让她偷偷借了换便桶的机会塞去了四姨奶奶的床下鞋窠里,还不许声张。
小环跟奴婢是同乡,更是结拜的好姐妹,平日她的份利银子都是奴婢替她收管的。我见她忽然拿来这么多银子,就起了疑心,追了她问了几句,她才吓得什么似的,把这个事儿告诉了我。先时我们只是疑心这蔷薇屑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是次日四姨太房里搜出春药粉的事儿一发,奴婢恍然大悟就更害怕……”
说到这里,紫薇嘤嘤地哭出声来,肩头一耸一耸的,手里一条水粉色绸帕揩着落下的泪,抽抽噎噎道,“谁想,晚上六姨太忽然说是房里丢了金镯子,派了金嬷嬷
带人去搜,便从小环的枕头下搜了出来,都不容分辩,就打了二十板子寻个牙花子给卖出府去,更不告诉五姨奶奶一声。”
漪澜心下又惊又急,原来如此!这六姨太好生的歹毒。只是打量着哭得哀婉可怜的紫薇,她忽然心下一转,不由追问一句:“你即是得知了,为何不早说?”话才出口,未免后悔自己有些唐突,忙定下心神宽慰紫薇:“如此捕风捉影之说,怕也有几分是暗自揣测的。便是其中的经纬,如今怕也无人说清吧。”
话虽如此,心里也紧揪,强让自己镇定神色不露于表。
紫薇噗通跪地,哭哭啼啼哽咽着摇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不敢一早吐露,是因奴婢心里怕……奴婢是怕,我们奶奶同八奶奶您最是要好的,若是知道奴婢也被牵扯去这桩害得八奶奶落胎的案子里,定不肯轻饶奴婢的。
到时候莫说救不下小环,便是奴婢也自身难保,有口难辩的。奴婢因此吓得大病一场,可是毕竟没逃过我们奶奶的眼……”
紫薇含泪怯怯地望一眼五姨太慧巧,羞愧道,“……才禀明了内情。”
紫薇哭哭啼啼,泪光中满是委屈,更苦求着:“五奶奶开恩,设法替咱们救出小环呀。小环
妹妹年幼,若被买去那种腌臜地方,她定然活不成了。”
漪澜望着五姨太慧巧那一脸凝肃的神情,她又怜又恨地打量紫薇,叮嘱她此事不可再提,以免步了小环的后尘,便打发她下去。
屋内空气变得令人窒息,一口森冷的气就滞结在漪澜心口,犹如无数冰棱划割着心口的肉,疼痛撕裂般令她难以稳坐。
慧巧见她面色苍白,心神不定,眸光中露出淡淡的恐惧,这才握紧她在榻桌上的手殷殷道:“都怪我,察觉得晚了一步。待到我发现紫薇行事鬼鬼祟祟失魂落魄的,才几番追问,套出了她的实话。”
漪澜垂头不语,仍在寻味紫薇的一番话,任凭五姨太慧巧如何劝说,她只是低头不语。
五姨太慧巧叹息一句,低声又问:“妹妹那日猫刑在即,那猫儿却一近了妹妹的身就一只一只相继暴死,妹妹可知这其中的蹊跷?那九爷和佳丽小姐又是如何得了消息迅速赶至的?”
慧巧含笑的眸子望着她,那眸光中含了几分神气,又颇是拿捏。漪澜心头一震,那猫,莫不是慧巧姐姐她……
一时间恍然大悟,漪澜倏然起身,撩衣便拜,心存感激,毕竟是危难关头她救了自己免于那场屈
辱。漪澜鼻头一酸,眼眸里飘了泪光谢道:“多谢姐姐暗中相救。”
慧巧忙起身相搀,抚弄她冰凉的手嗔怪着:“傻丫头,同姐姐也用如此客套?”
“姐姐,既然姐姐知晓这些内情,如何不说出来,莫让恶人得逞了!”漪澜仍按捺不住一时意气恼怒倏然作色。
慧巧却深深无奈般摇头责怪,伸手拉她坐下苦涩道:“你是不知道老六的,她这些年仗着老爷对她的偏宠,有恃无恐。更何况,她行事小心,稍有动静,就如那落在你手背上的蚊子,见到些光影移来,不待你中蝇麈落下,她早就飞走了。
这岂不是打草惊蛇吗?再者,除非你有千真万凿的证据,不然,贸然如前番哪样在咱们爷面前去揭发她,那只能是打虎不成,反被虎咬,到头来是打草惊蛇,自取其败。”
慧巧果然是谨慎的,句句话在理。
漪澜被她一番话点拨得心悦诚服,频频点头。只是心有不甘,反握住慧巧执着她的手殷切乞求着,“想姐姐也是同妹妹一样深受其害的,求姐姐助妹妹一臂之力。”话至此,已是泪水盈盈,夺眶而出。
不容分说,漪澜起身撩衣就要跪拜相求,却被慧巧急忙起身搀住手臂,劝
解道:“快快起来。咱们好好说话。”
想到她那死去的孩子,那一幕幕的屈辱,漪澜便对六姨太玉珑恨得咬牙切齿。如今无力报仇,空剩清泪长流。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