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皇帝一闪而过的审视,苦涩逐渐弥漫在嘴角。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随着惊涛骇浪飘浮的木舟,一不小心就会在诸方的算计中,不断的往海底沉没。
“相公,你回来了,事情如何?”接到丫鬟来报,唐楠连忙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祝柏直挺挺的立在棺木前方,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唐楠心仿若被揪了起来,她连忙上前低声问道。
祝柏淡淡点头,目光却始终放在乌黑棺木上,“父皇,让我和三哥一起去北疆。”
唐楠觉得整座灵堂骤然变得寒冷,她忍不住伸手牵住了祝柏。
感受着大手传来的冰冷温度,她眼里迅速结了一层霜,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祝柏满打满算回到京城才半个多月,就算他燕王的身份,已经昭告了天下,但是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从乡野回来的皇子,在他们的眼中,祝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现在皇帝派他前往北疆,不就是一种对他嘲讽!
唐楠眼神逐渐像是淬了冰,“你身上的重孝呢,父皇夺情了吗?他打算什么时候下圣旨,让夺情这事公布天下!”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
更是说不出的冰冷。
纵然现在是因为江山社稷,祝柏重孝被夺情,但是翻篇过后,在迂腐的读书人眼中却是成为了短板。
“明日!”祝柏回答完,空着的手握成拳放在身侧,“不用太担心我,舅舅的事情,父皇打算让礼部来安排,你作为我的妻,可以妻代夫职,送舅舅回乡。”
唐楠嘴唇紧抿,郑重的点了点头。
等到礼部的人过来的时候,唐楠就主动站了出来,说了这事。
礼部一听这话,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就带上了几分赞叹。
“燕王娶妻如此,可真是娶了一位贤妻啊。”礼部右侍郎最为在意规矩礼仪,原本对于夺情一事,按照他的想法,祝柏不过是刚刚回来的皇子。
江山社稷的大事,与这位在乡野长大的皇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皇帝不应该对他夺情。
不过边境那边情况确实危急,皇帝若是想要利用武安侯府的余威,也只能够如此夺情了。
他想通这一点,就算心中有诸多的不乐意,脸上也是恭恭敬敬的安排事情。
现在唐楠妻代夫职,换而言之,就是祝柏在行此事,他心中的不乐意,又变成了几分满意。
唐楠
察言观色,见他眼中有满意之色,在接下来的安排中,更加的仔细倾听一切事物,不懂的地方,更是详细的询问。
次日清晨,祝柏没有告别,直接骑马前往的城门,与等在那里的君墨林汇合之后,快马加鞭的往北疆赶去。
而不久后苏醒过来的唐楠哀伤了一阵,等到天空亮了,迅速的收敛的情绪,重新与礼部安排良辰吉日,择日就开始送葬入乡。
苏秦因为在外人眼中还有身孕在身,只能够待在侯府,等待着众人的回归。
唐楠代替祝柏,双手恭敬有礼的捧着武安侯的灵牌,与礼部右侍郎走到了最前面。
一队传着白色丧服的人静默无言的在百姓的目送中走出了城门,悲切可颂的唢呐声不断的划破天地,落在这些百姓耳中,让他们一下子不断的掉落眼泪。
“呜呜,武安侯府自此真的没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棍,泪眼朦胧的看着逐渐消失的白色,骤然之间声音变得极其的沙哑。
在他们老一辈的眼中,那个常胜的武安侯府从今往后,就要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生命中了。
老者们老泪纵横,一些中年人,甚至是年轻人,一
想到现如今边境的状况,眼泪也是如同断线珍珠,不断的掉落。
“燕王殿下虽然自幼在乡野长大,但是这一份对侯爷的孝心却是实打实的纯粹。若不是边境战事告急,依着燕王殿下的孝顺一定会亲自送武安侯入葬的。”
“陛下对燕王殿下夺情,也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幸好燕王妃也是一个孝顺的,愿意代替燕王殿下尽孝,他们夫妇都是不错的孩子。”
老者们抹去脸上泪痕,心中带着一份感叹的说道。
一时间,口口相传,冲淡了之前他们心中因为边境战事而蔓延的惶恐不安。
皇帝得知此事后,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说,妻代夫职,是老六想出来的,还是他的王妃想出来的。”
太极殿中除了太监宫女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陈公公把握不住皇帝问此话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孝治天下,他连忙答道:“不管是谁想出来的,燕王殿下都是这世上顶顶孝顺的人。”
皇帝轻叹:“朕本以为老六这些年一直在乡野,品性,习惯早就被那些粗俗的乡民给同化了,但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却发现他的行为礼仪虽然有部分不足,
然却比朕想象中好上不少。”
也因为这个缘故,皇帝心中对他,既是疼惜,又是难耐悲切。
“燕王殿下好歹是纯惠皇后之子,就算是送到了乡野抚养,他自身的血统都要高贵几分,自然是与其他人不太一样。”陈公公笑着说道。
皇帝微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