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珣走了进来,负手而立,看了看紧抱卉儿的沐芸,依旧是清冽的声音:“沐芸,收拾一下,随我离开这里。”
魏大娘不安地抓住沐芸的手:“小姐,让你为奴,不去教坊司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毕竟,侯婆子口中描述的教坊司,对女人来说,真是太可怕了。
刚才传旨太监的那句喊话,沐芸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琢磨,让我为奴,随四皇子去往宁国?我沐芸现在是罪臣之女,不是要被送往教坊司吗?梁熹帝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梁熹帝肯放我离开大梁?
沐芸心中满是疑问,不知是福是祸,但牢房之中,众目睽睽,自己又不好向姜珣问个究竟。
不管去往哪里,眼下最要紧的是卉儿,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不能丢下卉儿。
沐芸抬头望了眼姜珣,又低头看了看尚在怀中昏睡的卉儿。
姜珣好像是懂了沐芸的意思,一挥手,招呼狱婆过来,命她背起卉儿。
沐芸警惕地伸手拦住:“你们要干嘛?你们要把卉儿怎样?”
姜珣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舍不得卉儿吗?”
沐芸惊讶地问道:“卉儿可以和我在一起?”
姜珣点头,道:“沐姑娘,我们走吧。”
不管前路如何,到了这一步,只能随他去了。沐芸依依不舍地环顾了一遍牢房中的沐府女人们,哽咽道:“魏大娘,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姜珣正要走出牢房,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一直站在牢房门口,披着遮帽斗篷,低头不语的姜珂,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眼看姜珣已经快要离开,姜珂正暗自庆幸没被姜珣注意到。谁料姜珣又突然转回头来,这一句问话,让姜珂颇有亡魂皆冒的感觉。他哪敢说话,吓得只好继续低着头。
还好,狱婆及时回话,为姜珂解了围:“回殿下,这是狱吏找来给小丫头看病的女医。”
姜珂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姜珣没再追问,扔下一个未置可否的眼神,带着沐芸和卉儿,离开了大理寺牢房。
望着姜珣、沐芸的背影,姜珂呆若木鸡,心中一阵凌乱。
……
大理寺台阶下,早已备好一辆马车,几名护卫正牵马等候。
狱婆将卉儿放进马车。一名护卫恭恭敬敬地对沐芸道:“沐小姐,请上车。”
沐小姐?还有马车坐?这可不像是为奴该有的待遇。这个姜珣,在打什么主意?
马车缓缓前行,走得不快。透过车帘缝隙,沐芸看到姜珣骑马跟在后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芸心头忽然涌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奴?去往宁国?去宁国做什么?宁、梁两国交战,梁国战败,风闻梁国还要割城赔款。这一次,让自己跟随姜珣去往宁国,姜珣这个花花殿下,莫不是要把自己当做礼物献给宁国人?
在牢房中,传旨太监只说了让沐芸为奴,却没有说姜珣是去宁国做人质。毕竟如此让皇家丢脸的事,是不能在大庭广众张扬的。这就难怪沐芸会胡思乱想。
想起话本中那些女子,被当做礼物献给敌国后,所遭受的悲惨命运,沐芸心中苦不堪言。脱离了梁国虎口,转身又要被丢入宁国狼窝。
沐芸强抑悲愤,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姜珣这是要把她和卉儿带到哪儿去?这个四皇子,品春楼的常客,手握绣鞋……沐芸不敢往下想了。
马车终于停住了,所到之处原来是礼部的馆驿,平素用来接待外邦使臣的地方。
沐芸和卉儿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客房中,有医官过来给卉儿瞧了病,说半个时辰后会把汤药送来。自从进了馆驿,沐芸就再没见到姜珣的身影。馆驿里里外外布置了好些军卒,不时地来回巡查。
沐芸心下哼了一声,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我沐芸虽是将门之女,但并不会什么武功,弱女子一个,还怕我逃了不成?
有女仆过来,说要带沐芸去浴房。沐芸有些不情不愿,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存的什么心肠?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有危险?不过,关在牢房这些日子,浑身都要馊了,顾不得什么了,先干净一下再说。
还好,洗浴过程很平静,那个女仆侍候的也很妥帖,还准备了新衣裳,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待沐芸从浴房回来,卉儿已经服了汤药,医官还给用了针灸。到了后半夜,一摸卉儿的额头,热竟然退了,体征平稳了很多。沐芸放下心来,和衣靠在床榻上,守着卉儿,默默地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男扮女装的姜珂,来不及换回男装,直接和胡兼一路尾随。看姜珣他们进了礼部馆驿,胡兼喜道:“殿下,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礼部馆驿,可比大理寺大牢好办多了。我看殿下今夜定能达成心愿。”
“达什么达?”姜珂没好气地道,“这么长时间了,老四一直没出来。看样子,他是要在馆驿住下了。你看,他还调来了一队禁军。真看不出,这老四在朝廷中还是有点市场的。可惜呀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沐芸天生一个尤物,便宜给他了。”
姜珂重重地拍了一下胯下的马鞍,长长地叹了口气:“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