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牢之中。
虽然挨了厨娘魏大娘的一顿胖揍,但侯婆子本性难改,依然翻来覆去地嘀咕,声称受了威远将军府的牵连,抱怨自己命苦。侯婆子活像一只赶不走、拍不死的嗡嗡叫的蚊蝇,搅得大家苦不堪言。
特别是侯婆子左一个教坊司、右一个烟花地,胡乱猜测着小姐丫鬟的可能去处,更把卉儿吓得不轻。加之饭食粗粝,条件恶劣,沐芸这个小姐没有倒下,卉儿反倒生病了,连续多日发热,不停地说着胡话。
虽然狱医进来看过了,也给送来了汤药,但卉儿服下后,却一直不见好转。这下,沐芸与卉儿掉了个个儿,小姐亲自照料丫鬟。心急火燎的沐芸,夜不能寐,眼睛熬得通红。
“我不想去教坊司,我不想去烟花地……你们不要拉我,别碰我……”卉儿说着胡话。
沐芸把卉儿抱在怀里,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焦急的眼泪扑簌簌涌出眼眶,她真担心卉儿会死在牢里。卉儿才十三岁,正是花蕾般的年纪,一朵花还没开呢。
瑟缩在墙角的侯婆子冷冷地笑道:“我看这卉儿怕是要死了。其实,死了更好,省得被送到那种地方被人糟践。”
“闭嘴。”沐芸怒斥道,“不许你埋汰卉儿。”
魏大娘站起来,走到侯婆子面前,点着她的鼻子:“你又皮痒痒了是不?要不要我再给你松快松快?”
看魏大娘作势又要揍她,侯婆子不言声了。
魏大娘蹲到卉儿面前,捧起地上的瓦罐,沐芸用木勺舀出一点水,送到卉儿嘴边:“卉儿,喝点水。”
但卉儿神志不清,已经不知道张口了。倒进口中的水,倒有一多半顺着嘴角流到了脖颈上。
沐芸问道:“魏大娘,你老人家经的事多,有经验,你看卉儿危险不?”
魏大娘摸了摸卉儿的额头,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低声道:“小姐,我看卉儿真的是凶多吉少呀。”
“这可怎么办?狱医给的汤药怎么不管用呢?”沐芸的目光,看向那只剩了一点渣子的黑黢黢的药碗。
魏大娘叹了口气:“小姐,我看狱医给的,不定是什么药呢。进了这种地方,谁拿人犯当人看呀。”
忽然,牢门那里传来声响,像是进来了什么人。不一会儿,狱婆领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走了过来。
打开栅栏门,狱婆说道:“我从外面请来了女医,给这丫头好好看看。”
沐芸闻言,心中大喜,一边道谢,一边侧过身子,让女医给卉儿瞧病。
四皇子姜珣在皇家夜宴上向父皇索要沐芸,让三皇子姜珂更加认定了沐芸定是一位绝代佳人。姜珣如果不是为了美人,怎会心甘情愿地去宁国为质?一个不入流的皇子,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为父皇解忧,鬼才信呢。
姜珂急于见到沐芸,硬逼着胡兼想办法,胡兼记得那天听大理寺牢头说起沐家有个丫鬟正在生病,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老调重弹,让姜珂假装成女医进入女牢。
姜珂极不情愿,胡兼又是好一顿劝,还是反复强调,不能让人知道三殿下进过女牢,不能落人口实。
无奈,姜珂只好依了胡兼,谁让咱急着想见到沐芸呢?
男扮女装的姜珂,披了个带遮帽的斗篷。刚刚进入牢房,便一阵干呕,好悬没把皇家夜宴上吃进肚子里的山珍海味再给吐出来。这牢房里的味道太难闻了,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虽然穿上了女人的衣裙,又改换了发式,但是为了怕人认出,他还是拉低帽罩,遮挡了眉眼。毕竟,若是真让人认出三皇子男扮女装来看女犯人,那绝对是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姜珂放下药箱,蹲下来,装模做样地握住卉儿的手腕号脉,一双色眼却偷偷瞄向近在咫尺的沐芸。
牢房里灯光昏暗,姜珂在心里把胡兼好一顿臭骂,知道本殿下要来,也不提前做做准备,牢房里就这么一盏油灯,我怎能看得清楚?
沐芸她们被关进牢房已经好几天了,根本没有条件梳洗,即便如此,沐芸窈窕的身材和姣好的五官,仍然把姜珂惊住了。
姜珂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明显比往日跳得厉害,嘣嘣嘣地,仿佛一张口就能从嘴里跳出来。姜珂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种体验。
开始,姜珂还怀疑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毛病,是不是自己看久了那幅画像的缘故?他忍不住眼睛直直地多次瞄向沐芸。这回,他看清楚了,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是沐芸确实貌美。
沐芸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女医不好好给卉儿瞧病,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自己?她不由问道:“郎中姐姐,你看我这妹妹的病要不要紧?”
沐芸说话的声音竟也这么好听!姜珂自己却不敢回应,他一说话,露出男声,不就露馅了吗?
姜珂赶紧把头转向卉儿,号完左手,又号右手。
这个女医真是奇怪,自始至终不言不语,却有意无意地总想靠近沐芸。沐芸不由多了几分疑虑。
姜珂心中暗暗盘算,绝不能让沐芸落到姜珣手里。可是,父皇已经准了姜珣,用什么办法才能不让姜珣得逞呢?自己要不要抢个先,来个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