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交织在一起。
她紧咬下唇,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她心头怒斥着新朝皇帝的无情与残暴——他夺走了她的一切,将她逼至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让她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孤立无援。
然而,怒骂过后,她的内心却并未得到丝毫的安慰。
相反,一种更深的孤独和无助感涌上心头。
她蹲下身子,双手捧着脸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低声祈求道:“鸳鸯,你快回来吧……我需要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可鸳鸯依旧没有回来。
…………
今日,鸳鸯在菜市偶遇了一位故人。
故人名为季少涛,乃是鸳鸯儿时的邻居与玩伴。
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在他们年幼懵懂的时候,曾作为花童,目睹了小叔的婚礼。之后,两人便常匿于屋后,玩起了拜堂成亲的游戏。
按照大齐王朝的规矩,凡民间年龄合适、姿色优良、相貌合宜的良家女子,必须参加宫女选秀。在选秀之前,她们不得擅自嫁娶。若有人擅自藏匿女子,便是犯了“目无君主”的大不敬之罪。
十三岁的鸳鸯,就此进入深宫,成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
季少涛则在几年后选择了从军。
他离开了繁华的洛京城,来到了荒凉的西北边境,常年与西北蛮族对抗。
他们曾一度以为,此生再无重逢之日。
直到今年夏天。
顾旭于凉州起兵,西北六城的官吏纷纷投降,戍边军队也尽归其麾下。
季少涛跟随着自己的长官和战友,从一名大齐士兵,变成了叛军乱党,再变成大夏官兵。
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他被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身份一变再变,心境也随之跌宕起伏。
当夏军攻陷洛京城,天下一统,军队规模也随之缩减。除了必要的常备军,其余士兵均被遣散归乡。
季少涛也选择带着大夏朝廷给予的赏赐,解甲归田。
他拥有了数亩田产,数头耕牛,在京畿之地过上了平凡且安逸的生活。偶尔,他还会带着菜园里的新鲜瓜果蔬菜,来到京城菜市贩卖。
有时邻居会怀着好奇心,向季少涛打听他过去的从军经历。
季少涛便趁此机会吹起牛来,说他曾亲眼目睹当今陛下召唤天雷,一举摧毁凉州城楼;说当今皇后曾身着红衣、手持长枪,与他们并肩作战,英勇无比;更称自己在洛京一战中歼敌数百,立下赫赫战功……
这些话虽带有不少夸张成分,但却足以把这些见识不够的邻居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们那崇拜的眼神,季少涛心头也不禁涌上一股喜滋滋的感觉。
…………
随着大齐王朝的覆灭,季少涛也注意到了新皇宣布遣散宫人的命令。
这使他心头涌起一线希望,想到如今他未娶,鸳鸯未嫁,他或许能够寻得鸳鸯,再续前缘。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到处打听鸳鸯的消息。
听闻每隔数日,菜市中便会出现一位宫人打扮的清秀姑娘——她有着鹅蛋脸,柳叶眉,眼角有一颗泪痣。
于是,季少涛便早早地来到菜市,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她的到来。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季少涛的视线穿过层层人潮,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那是一个身着碧绿长裙的秀丽姑娘,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菜摊上的蔬菜。
清晨的阳光似乎突然间变得格外明亮。
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
姑娘站在光芒中,翠绿的衣袖随风舞动。那光彩照人的模样,让季少涛想到了九天之上的仙子。
而如今她来到了凡间——
不对,应该是回到了凡间。
季少涛静静地站在路边的阴影之中,目光紧紧追随着鸳鸯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小葱间穿梭,一根根精心挑选后放入菜篮中。虽然她的指尖因常年劳作留下了不少老茧,虽然她在与菜贩讨价还价时言辞激烈,甚至不时夹杂着几句市井粗口,但在季少涛的眼中,她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美丽动人。
直到鸳鸯付完钱,拎着满满的菜篮子准备转身离去时,季少涛才如梦初醒,他急忙迈开步伐,匆匆追上前去。
“苗素萍!”他喊了她的本名。
鸳鸯继续向前,没有回头。
“苗素萍,是我!我是季少涛!”他又喊了一遍。
鸳鸯终于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自从她入宫侍奉皇后娘娘以来,她便失去了本名,成了皇后身边的“鸳鸯”,与“黄鹂”、“杜鹃”、“喜鹊”为伴。
久而久之,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叫什么。
时隔多年,当季少涛喊出那声“苗素萍”时,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而经过多年的沙场风霜,季少涛的声音也变得成熟、沧桑了许多,使得鸳鸯一时之间竟未能辨认出来。
在初入宫廷的那几年里,鸳鸯曾在脑海中无数次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