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王贵财已经在这养济院待了一年有余。
一年之前,他的父亲王财主在家中骤然离世。
他以为父亲死于屋中闹鬼。
然而在驱魔司修行者们到来后,他发现害死父亲的,并不是外面跑进来的孤魂野鬼,而是他年轻美貌的继母王夫人!
时至今日,他依旧清晰地记得王夫人脱下“画皮”,现出狰狞恐怖的原形的场景。
看到那两层楼高的巨型绿色丑八怪,王贵财当初尖叫着吓晕了过去。
待到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画皮鬼早已烟消云散,化为一片黑色的灰烬。
两位驱魔司的大人站在他的身边,神态从容而淡定,宛如降临凡间的神明。
他们的强大,在王贵财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王贵财自此怀揣着一个梦想,憧憬着长大后能够加入大齐驱魔司,与那两位大人做同僚,成为一名斩妖除魔的大英雄。
然而,未等王贵财长大成人,大荒就已经改朝换代。
大齐驱魔司成了大夏驱魔司。
驱魔司官员的服饰款式,也在一批批地更换,从原本的黑色变为红色,毕竟大夏属火德。
除此之外,王贵财最近还惊讶地得知,那位威名赫赫的大夏开国皇帝,过去竟然也曾在沂水这家养济院待过几年!
这导致养济院的孤儿们瞬间变得炙手可热,众多达官贵人不远千里纷至沓来,竞相收养这些沾有“龙气”的孩子。
王贵财因为家中有套大宅子等着他继承,所以没有跟随这些人离开。
但依旧有不少人找上他,询问当初将他送至养济院的驱魔司官员是否姓“顾”。
王贵财摇头回应:“我不知道,他当时自称姓‘萧’,但那可能只是他的化名。”
这些人未能从他这里得到期待的答案,于是带着些许失望离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贵财身边的同伴日渐稀少。以前,他们能够凑齐一大帮人在院子里蹴鞠;如今,却只能三两成群地玩投壶。
有时,他甚至会独自蹲在草丛中,无聊地注视着一群忙碌的蚂蚁,任由思绪飘向远方。
如是情形下,他又会焦躁地渴望,自己何时能够快快长大,掌握修行者的神通广大,与那两位驱魔司的大人并肩作战,共同对抗鬼怪,保护平民百姓。
“王贵财,你今天不去驱魔司衙门吗?”这天,当王贵财正专心致志地数着蚂蚁时,他的好哥们牟鹏伟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养济院里,当许多孩子相继被领养走后,牟鹏伟便成为了王贵财所剩不多的玩伴之一。
王贵财转过头,一脸困惑地看着牟鹏伟:“驱魔司衙门?我又没见到鬼,为什么要去那里?”
“今天是陛下的登极大典,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盛大场面,你不想去观摩一下吗?”
“登极大典……那不是在洛京举行的吗?难不成我们在沂水也能看得到?”
“王贵财啊,看来你最近真是沉迷于观察蚂蚁,对外界的事情都不关心了。陛下希望与大荒万民共同庆祝这一盛事,希望他的登基得到天下苍生的认可,所以在大夏各个县城的驱魔司都安置了特殊的阵法,让所有民众都能远程观看到这场盛大的仪式。”
听到牟鹏伟的这番话,王贵财颇感惊讶。
据他所知,过去大齐王朝的皇帝通常只是带领文武百官前往城郊的圆丘祭拜上苍,随后发布诏书昭告天下,如此便算是完成了登基仪式。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自然是无缘得见,充满了神秘感。
没想到新朝的皇帝竟然一改传统的做法,主动在普通百姓面前揭开了登极大典的神秘面纱!
…………
纵贯沂水县南北的正气街,此刻人头攒动,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江,旁边的几条小巷则如同支流,每时每刻都涌出一股股澎湃的人流来。
王贵财跟随着牟鹏伟,像是两条逆流而上的鱼儿,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艰难穿梭,好不容易才抵达了驱魔司大门前。
他踮起脚尖,仰起头颅,与众人一同怀揣着期待,凝望着驱魔司上空那片澄澈的蓝天。
只见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自衙门深处冲天而起,高悬在街道上空,随后向四周徐徐扩散,渐渐幻化成无形的庞大光幕。
很快,这光幕之上便展现出了清晰的动态影像——
洛京南郊的圆丘,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数以百计的甲士环立四周,他们的甲胄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金色光芒犹如波浪般翻滚,夺目耀眼。
以皇帝玉辂车为中心的仪仗,自洛京城门缓缓驶出,向着圆丘一路行进。
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鼓乐齐鸣。
手持横刀与弓箭的十二排骑兵组成的“引驾十二重”卫队在最前方引路。
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声势浩大的鼓吹乐队,大鼓、铙鼓、节鼓、羽葆鼓,笛、箫、笳、筚篥,各式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雄壮浑厚的乐章。
金吾细仗高举伞扇旗帜。
奉宸队披坚执锐,严密拱卫玉辂四周。
整個队伍浩浩荡荡,气势震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