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棉衣运走以后,被服厂的工作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春妮趁着闲暇时间,搬到新居。
被服厂的家属房,都是连脊的,两家之间,只有一面墙隔着。
和春妮一起搬到新家的,还有牛丽华。
牛丽华的公婆和两个孩子一直住在乡下,她的丈夫牺牲了。
组织考虑到她照顾老人孩子不方便,所以给她也分了新房。
搬进新房以后,牛丽华把她的家人接了过来,老两口六十多岁,身体都不太好。
尤其是老太太,看见人就问:“这仗啥时候能打完啊?我儿子啥时候能回来啊?”
牛丽华背着婆婆一个劲的给春妮使眼色。
春妮明白,牛丽华丈夫的牺牲,到现在还瞒着公婆,怕老人身体不好,受不了这个打击。
春妮急忙说:“快了,就快打完了!”
老太太就开始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气。
老头开始埋怨她:“你还有啥不知足的,要不是儿子在前线打仗,你哪来的这冬暖夏凉的房子住呢?”
于是老太太就不再言语,一个人坐在门槛子上眺望远方。
春妮忽然感觉鼻子酸溜溜的,思念的情绪也涌上了她的心头。
给龙五的信,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春妮出了牛丽华家的门,又听到隔壁郭万全的叫骂声。
郭万全虽然不在被服厂担任职务了,但房子并没有收回。
为了厂里的财物和人员的安全,他勇于牺牲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享受被服厂的所有待遇,工资照开。
春妮的新居就在郭万全和牛丽华的中间。
春妮搬过来以后,经常听见郭万全的叫骂,和时而摔盆砸碗的声音。
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忽然就不能动了,连屎尿都要别人伺候,心中的那份失落可想而知。
无论郭万全怎么叫骂,从来听不到吕艳反驳。
郭万全之所以得到今天的下场,吕艳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春妮听到郭万全骂得最多的话:“找你这么个娘们,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虽然郭万全是个废人,但家里的一切开销还是靠他的工资。
春妮的左邻右舍都有孩子,日子就在孩子们的吵闹声中,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年底。
过年的时候,春妮回到了井家店,吴士晟居然也回去了。
两个人在街上碰面,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以后,各自回家。
远远的,春妮看见她哑巴娘站在大门口,伸长脖子在张望。
看见她,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张着手臂向她跑过来。
春妮急忙迎上去,拉起娘的一只胳膊,一起进了家门。
“你可算回来了,一连几天了,你娘站在大门口望着,屋里不点灯,她都不回来!”
春妮撇开她娘的手,走到朱老憨的身边,笑着说:“爹,就我娘想我,你就不想我吗?”
朱老憨看了自家闺女一眼:“我可不想你!你爹我都不敢出门,让人笑话,闺女都多大了?臭到家了,没人要了!”
春妮站起身,无奈的笑笑,转身想走,被朱老憨叫住了。
“闺女,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咱配不上那个龙少爷,就算有一天战争结束,他回来了,你多大了?”
“到时候,他不要你了,可就把你逗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可女人拖不起!”
朱老憨的心里一直没底,春妮和那个龙五少爷的事,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三媒六聘,上嘴唇一搭下嘴唇,就把闺女的下半辈子都耽误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悬乎,让人心里放不下,还有人说,就龙五的资历,要是解放了,不得了,肯定是个大官。
到那时候,自己的闺女还能配得上他吗?
他要是当了陈世美,春妮连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凭啥说是龙五没过门的媳妇?
真有那么一天,只能哑巴吃黄连,名声也丢了,下半辈子也毁了。
可闺女大了,她不听你的,你也没办法!
春妮长长叹了一口气:“爹,我每次回来,你都是这些车轱辘话,你要再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春妮每次回家,朱老憨总是要把这样的话说一遍,时间长了,她的心里难免生出抵触。
朱老憨拉过春妮的手:“闺女,我是你爹,谁坑你我都不会坑你!你弟来信了,说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惦记!”
听说有秋生的信件,春妮立刻来了兴趣:“爹,快拿来我看看!”
朱老憨冲着哑巴比划了几下,哑巴立刻爬到炕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来。
春妮急忙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信写的很简单,只是问了爹娘和姐弟的好,报了平安,多余的一句没有说。
更没有关于龙五的只言片语。
部队那么多人,秋生不一定就和龙五分在一起,也许两个人从来没见过也说不定。
好在秋生没事,春妮高兴之余也很失望,还是没有龙五的消息。
春妮决定,在家里过完年以后,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一下渔业屯,看望一下井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