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盘缠回家来。
回家后谢文喆一边去赎那大氅,一边去查哪个张姓的将军有个叫张野的儿子,终于确定了救命恩人的身份,他将这大氅细细清理一番,怀着期待把它送回骠骑将军府,指望着张野看见这件衣服能想起当初的落魄乞丐,谁知这一送便两年没有消息。直到如今,这大氅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谢文喆摸了摸这件黑狐的大氅,对随安道:“它就该是这个样子,你不要动它,且妥善收好吧。”
随安应了声“是”,随后又问:“少爷,咱们今天要去哪儿呢?”
谢文喆淡淡道:“去备车吧,今日还去左相府。顺便把我昨夜画的扇面随意带上两个吧。”
“怎么又去?”随安不解的问。
谢文喆没有说话,昨夜他反复斟酌与郑相的谈话,总觉得这姓郑的老狐狸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打动,郑超仕做出一副两家冰释前嫌的样子,不过就是个表态,意思是只要谢文喆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可以不拘两家上代恩怨而提拔他。
郑超仕真的有如此肚量尽释前嫌?
谢文喆用右手食指关节敲敲额心,问道:“随安,你说郑相的敌人是谁?”
“啊?郑相?”随安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不少,他悄悄地说:“郑相的敌人是右相啊!上次少爷不是跟我说,郑家跟郭家有新仇,咱家也跟郭家有旧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少爷你去投靠郑相的时候只要稍微编个靠谱一点的故事,郑相就会拉你入伙嘛!”
“对,因为与其拒绝我,让我和郭家一起联手,不如接受我的投诚,让谢家与郑家站在同一立场。”谢文喆长叹一口气,道:“我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如今的郑相,怕是换了个敌人了。”
“谁?郑相怎么到处结仇,他这官怎么当的?”
谢文喆点点随安的脑袋,道:“跟了小爷十多年,半分长进也没有,你这怕真是个榆木雕的。”
郑相的处境很是微妙,他是当今曲王能登上王位的最大功臣,因此深得信任颇受重用。曲王上位之初,急需朝中大臣的支持,可是郭家那一伙老臣都在观望,敢站队当今君上的屈指可数。曲王内忧外患,于是暗中指使郑超仕壮大南川党,以对抗以郭振海为首前朝的老臣。而如今君上在位九年,老臣们也已经都在曲王的掌握之中,而此时尾大不掉的南川党便显得有些碍眼了,郑超仕自然是个聪明人,他见郭家已不是曲王的最大隐患,便把目光投向了远在边疆为国征战的张
“郑超仕觉得他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只要塑造一个新的敌人,让南川党成为君上手中的刀就行了,”谢文喆对一头雾水的随安道,而我,必须要说动左相,让他明白只有左相郑家,右相郭家,将军张家,三者鼎足而立,君上方能最大限度的容忍南川党的存在。”
“少爷,小的不知道你游说郑相有多难,但是你这连天去拜访,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谢文喆摇头,走出门去:“因为你家少爷我时间不多了。”
马车里,随安出奇的安静,谢文喆正在思量未来的手段,也没有注意自己随从的小小异常。直到要下车的时候,随安再也忍不住,跪着扯着自家少爷长袍的下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少爷我想了一路,您在哪里看的庸医,怎的就时间不多了!随安日日都跟着少爷,未见少爷有半分不妥,为何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谢文喆额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他一把将随安扯起来,咬牙道:“我是说再过两天那位的尸身都要藏不住了,所以我劝郑相的时间不多了,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随安懵了,谢文喆见他眼泪还挂在脸上,没好气的把腰上的方巾扯下来让他擦眼泪,问道:“可哭完了?”
随安急忙点头,又羞愧道:“少爷,我脑子不灵,这面上又挂了彩,今早虽然已经消肿了,可这青紫看着更吓人了,实在没脸跟少爷去见人。”
“你这一脸伤,少爷我正好有用,别人问起来,你只说是将军府打的,记住了么?”随安虽然笨笨的,但好在听话,不管明不明白,只要少爷说了,那便如奉纶音。
二人这次求见,没遇什么阻碍便入了厅堂见了郑相,这一次堂屋里已经坐着了几位,颇有几个熟面孔。
郑相见到谢文喆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道:“谢贤侄来了,可巧刚还提起你来,快坐下吧。”又吩咐下人:“上茶!”
大家不明白,只一天不见,谢文喆怎的就与左相气氛融洽起来了,众人不知左相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问,只能尴尬的和谢文喆寒暄问好。
郑超仕啜了口茶,道:“贤侄今日来,正好可以尝尝老夫这里的舟山春茶,人都道此茶味浓,口感凛冽,不知你有何评价?”
谢文喆唇角微翘,心想这老郑头果然架不住一个贪字,他定然是想要收下那舟山春景图了,不然何苦在今日与自己打这样的机锋。
“文喆与茶之道全无半分研究,这舟山春茶甚是珍贵,给了我怕是要牛嚼牡丹了。”
郑超仕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谢文喆装作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暗中示意随安把带来的扇面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