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是很晴朗。
月亮沉入云层,在天空留下一团氤氲的黄斑。
陆缺和施土木趁夜来到乙剑门,面前就是笼罩此宗的剑雾大阵。
雾气漫漫浮动。
在靠近到距离三丈时,一抹白雾如帘幕般倒卷下来。
雾气中衍生数千道剑气,凝如实质,显以剑形。
一道道剑气向着陆缺游动过来,贴着他的脸颊掠过,更有甚者,擦着眼睫划了过去。
陆缺定立不动。
施土木也没有动,故意拖延时间,似乎是想看看陆缺能在剑阵中坚持多久。
这种蓄势待发的状态最考验人的心性。
十几息时间过去。
陆缺冷眼瞥了眼施土木,后者一副艰难运功模样,咬牙切齿地掐着剑指酝酿灵力,指尖渐渐绽放紫芒,但没有完全亮起来,就溃散了。
两人视线接触。
陆缺眼中闪过阴冷之色,“我不是破不开剑雾大阵,只是和乙剑门无冤无仇,不愿多造杀孽,但你如果再耍小聪明,我不介意用你的脑袋做破阵的钥匙。”
被点破了心思,施土木干笑着狡辩起来,“我身上有伤,运转《引神诀》的确有点勉强。”
陆缺神色冷漠道:“三。”
这?
施土木一愣道:“陆侯爷稍等片刻。”
“二。”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感觉到从陆缺身上散发出的纯粹杀机,施土木身上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如芒在背。
如冰冷的刀锋压在脖颈。
强烈的直觉袭来,施土木不怀疑倒计时结束,陆缺就会让他脑袋搬家,他连忙运转《引神诀》,以心神与灵力凝聚出一柄三寸小剑,竖直托在左掌掌上,右手则握住乙剑门的宗门令牌。
施土木一手托剑,一手持令牌,走进白雾之中。
刚才凝聚成数千道剑气缓缓消散,白雾也流向两边,分出一道直通乙剑门山门的去路。
陆缺紧随其后。
约莫走了三四里,剑雾渐渐稀疏,消失不见,到了乙剑门山门前。
陆缺忽然出手把施土木按在地上,出手如电般抓住他左掌上托的小剑,酝酿仙武道行寸寸碾压。
“陆……”
施土木的喉咙被陆缺捏着,说了个陆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更糟糕的那柄三寸小剑注入心神,与本人魂魄相连。
此时被陆缺捏着手里,施土木的生魂都好像落在陆缺掌上,五指一拢,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他距离死亡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心瞬间凉到了底。
坚韧如钢的仙武道罡碾压着三寸小剑,咔的一声响,崩裂开了细纹。
而施土木的生魂也像跟着裂开,脑海如炸春雷,双耳嗡嗡作响,鲜血顺着眼角流到脸颊。
陆缺面无表情地捏着三寸小剑,看着剑身裂开的细纹蔓延。
等了半刻才开口道:“刚才很会自作聪明啊。”
“我……我不敢了……”
“我很有诚意和你合作,希望你也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
施土木坐在乙剑门山门牌坊下喘息,神魂受创的剧痛还在持续作祟,疼得满地豆大汗珠,沿着下巴吧嗒吧嗒往下滴。
吃了这一番苦头,他对陆缺有了新的认知。
此子胆大妄为,心狠手辣。
可是啊。
修仙界里能熬出头的往往就是这种人。
施土木也算看明白了,即便身处在乙剑门,陆缺也敢送他去见乙剑门列祖列宗,心里没了耍小聪明的胆量,反倒对陆缺萌生出了敬畏之情。
怎么说呢?
这位老兄长了副贱骨头,吃硬不吃软,被狠虐了一顿后,眼神都透着清明。
略微休整后。
施土木抹了把汗,起身道:“陆侯爷,咱们走。”
经过乙剑门古旧的山门牌坊,前面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石阶,延伸向宗门内部。
看起来似乎很长。
石阶随着地势坡度缓缓向上,上了几十个阶后,陆缺看见不远处火光摇晃,便以承影甲隐匿了身影。
陆缺走在施土木身后,向火光摇晃方向眺望,影影绰绰看见四条黑影。
他问道:“那是赤霄组织的人?”
“他们只是宗门里炼气弟子,受武树玉指派四处巡逻的。乙剑门内忧未平,卓开远武树玉等人也害怕外人此时闯入乙剑门,掀起什么风浪,宗外有剑雾大阵防护,宗内也排了人日夜巡逻。”
宗门里的低阶弟子,还涉及不到宗主之位争夺的事。
宗主换了人无关紧要。
他们只负责听命!
这就好比偏远山乡的百姓,压根儿不知道皇帝老儿是哪个一样,只是该耕种就适时播种,该交田亩税就交田亩税。
帝力与我何有哉?
陆缺临近四名巡逻的乙剑门弟子跟前,四人俨然只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脸庞很稚嫩,呆呆愣愣,感觉跟师侄薛昂还要更傻点,就算有当奸细的雄心壮志,人家赤霄也未必看得上。
施土木和四人简单叙礼,带着陆缺继续往里面走。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