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傻那人终于回过神来,握紧手中绑着半截刀身的木棍,颤颤巍巍的说道:“站......站住!交出三两银子,不然我可就捅了!”
此话一处,众人顿时回过神来。
咱们才是来打劫的,哪里轮得到他来嚣张?
“你傻啊!咱们这么多人,三两银子怎么够?这边的东西这么贵,最少得五两!”提着锄头的汉子恶狠狠的说道。
“吃的呢?先把吃的都拿出来!”
一旁饿的皮包骨肉眼都要绿了的瘦弱汉子也不甘示弱。
“马!我听人说马血也可以饱腹,让他把马给留下来就行!”
你一言我一语间,自己人都快吵起来了。
看着面前的这群乌合之众,公尚过眉头紧皱,一群地里刨食吃的农夫,这辈子都不知有没有见过人血,也敢出来打劫?
片刻之后,有二人迈步上前,唯有他们二人手中拿着正经的刀兵,而且是官府制式!
一人身材较为高大,血气雄浑,大概到筋骨大成的地步,另一人则是文气不少,唯独脸上有一道疤痕。
高大的汉子打量公尚过几眼,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弟兄们饿极了,行个方便,留下点买路财如何?”
“哈......在官道上要买路财?好大的口气!”公尚过冷声道。
“小兄弟既然敢一人走夜路,想必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可既然要夜间赶路,必然是有急事吧?弟兄们武艺或许不高,杀一匹马总归是能做到的。这马儿如此金贵,大家和气生财如何?”
文气些的汉子柔声开口,却更加毒辣。
别的不提,单就他骑得马寻常富裕人家都养不起。
文气汉子一眼便看出此人或许很强,但杀一匹马那定然是没问题的。
“有点眼光。”
公尚过微微点头,这些人倒也不是纯粹的乌合之众,还是有两个主心骨的,当下扔出一枚银子,“聊聊?”
接过银子,高大汉子眼中露出一丝喜意,就凭公尚过这副行头和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能不打当然最好。
可第一次劫掠便将人放跑,这队伍也就不用带了!
“当然可以。”
公尚过这么给面子,高大汉子自然也不会拒绝。
“我没看错的话,这几个人还是农夫吧?你们为什么要劫掠?”公尚过看向一旁还在虚张声势的几人。
“活不下去不劫掠还怎么办?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高大汉子嗤笑一声,又瞥了眼公尚过身上的锦衣,“公子啊,能有口饭吃,谁愿意出来搏命呢?”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制式长刀。
“我们自万水县,跟着衙役一路跋山涉水往皇都跑,要修建那劳什子的万寿仙宫。地里的活儿没人干,家里的老娘没人养,一路上鞭打不断,还有定期限制。偏偏又遇到大雷雨天,延期三日,便是到了皇都也难逃刑罚!
横竖都活不下去,不如直接砍了衙役的脑袋,自己想办法谋生路,指不定还能博得诏安,换取一场富贵!”高大汉子沉声道。
“你们还想诏安?”
公尚过扫了眼连武器都凑不齐几把的这堆人,“能占哪個山头?”
“何须占山头呢?把官兵给搞的烦了,自然就有人诏安。前阵子大泽县那边便是有几百个活不下去的家伙聚在一起拦住行凶,官兵一来便往山上跑。几次之后不还是被直接诏安?连徭役都不用去了!这狗日的世道,良民才根本活不下去!”文气汉子在一旁补充。
“就是就是!弟兄们人凑的多了,总有人愿意过来说好话。那大泽县跑了一半的人做土匪都能被诏安,凭什么我们不能?”
“杀人放火金腰带,那些狗官不给他们两刀,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众人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公尚过平日并不知晓的见闻。
墨家一直忙着冬季的赈灾,好不容易忙完,诸多人又加入进来,公尚过作为墨丘的得力助手,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局势,竟已到这种程度了么?
难怪战事再起,庙堂上却不肯泄露分毫。
民间沸反盈天之下,若再有大战连绵,后果不堪设想!
以至于只能期待张将军能够拒敌于外,赢了再通传消息稳定民心。
“狗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哪能住那么多间房子?喊这么多人给他盖,到死也住不完啊!”
“没听说吗?宗明宗明,祖宗不明!皇家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这么个不肖子孙,扔我们家早就被打死了!要我说,就得赶紧换个皇帝才行!”
这些人越说越是激动,猛然间公尚过又听到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宗明宗明,祖宗不明......
公尚过忍不住将头埋得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