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即将成为父亲,心里总免不了有些紧张嘛。”
他将箫轻轻放在桌面,姿态显得悠闲自在,面对对面那位眼神中流露出审视之意的储君,缓缓道来:“宁舒尚未经历孕育之苦,殿下或许还未能深切体会,女子怀孕十月,实属不易,作为丈夫,理应全力以赴地照顾才是。”
萧陌然轻轻拂了拂袖,眼神微抬,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探究:“按照江大人的逻辑,那日后若是宁舒有孕,孤是否也要放下朝政十个月?”
江离然与萧陌然自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心思彼此都了然于胸。
听到此言,江离然心中一凛,连忙解释道:“万万不可!殿下身为国之储君,未来的帝王,肩担亿万民众的福祉,怎能与我们这些闲散之人相提并论?”
萧陌然深深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在多年深厚的兄弟情谊下,意味深长,令人回味无穷。
江离然一时间没能领悟其背后的深意,于是转而问道:“殿下今日特地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萧陌然瞥了他一眼,随手拾起一份奏折,轻轻扔到了江离然面前:“殿选在即,别忘了你的职责。”
江离然接过那份厚重的卷轴,大致浏览,眉宇间不禁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辞:“殿选历来都是由殿下亲自主持,何必需要我插手?”
萧陌然回答得简洁而直接,只有两个字:“帮手。”
江离然一脸困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等重任,为何会交给我?太子殿下,您有何打算?”
“自然是筹备大婚。”萧陌然淡淡回应,“距离大婚以及登基大典不过半月光景,难道殿下会有空闲吗?”
江离然哑口无言,满脑子的疑惑无处释放。
离开东宫的那一刻,江离然尚未完全意识到,自己将要承担的“帮忙”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帮助”,不过是像以往那样,在殿试当日出现在主殿,做做样子罢了。
殊不知,除了亲自选定关乎国家未来的策论题目,那位肩负重担的太子殿下,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将朝廷上下繁复如麻的事务,毫无保留地委派给了他,以及那些同样肩扛国之重任的重臣。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而那些原本应该分摊此类重责的御史们,礼部尚书,乃至翰林院中饱读诗书的官员,对此情景自然视为理所当然,习惯成了自然。
可对于江离然来说,这个素日里乐得逍遥自在的特例人物,在毫无预兆地受到了储君如此“厚爱”之后,他的生活立刻变得如同被鞭子不断抽打的陀螺,不仅高速旋转,而且疲惫不堪,却难以得到半分的赞誉和轻松。
终于,在某个再也无法忍受,心中强烈渴望回归往昔悠哉时光的早晨,江离然狠下心肠,不顾同事们的惊讶表情,手执扇子用力挥动,带着决绝的步伐,直冲着东宫奔去。
他的步伐虽急,内心却交织着期待与忐忑。
然而,待到影二恭敬通报之后,他非但未能得见萧陌然一面,得到的只是一句由侍从传达的淡淡回复:“殿下与太子妃当前正为国家大事所困,无法抽身相见。殿下言,江大人您才智超群,应对殿试这样的小事自然信手拈来,望江大人能够与其他重臣共商大计。”
这番话,对于被强行戴上高帽子的江离然来说,无疑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心中泛起无尽的无奈与苦笑,只余下一句无声的感叹:“……!”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至殿试的吉日。
天边刚露出一丝曙光,江离然便已踏进了肃穆的皇宫大门,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再向萧陌然诉说一番自己的不易。
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任凭他言辞恳切,情真意切,那位沉稳如山的储君,依然面不改色,对他的抱怨之词充耳不闻,偶尔仅仅是对几句中听的话语给予简短的回应。
就这样,半晌的苦口婆心之后,江离然的喉咙已干,心更是凉了一大截。
他无力地瘫坐在椅旁,绝望地抬头望向高耸的宫殿梁柱,似乎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散了。
这时,新近进入大殿的金父悄悄地瞥了这位郁郁寡欢的女婿一眼,旋即面不改色,目视前方,向萧陌然汇报:“殿下,参加殿试的士子们已在外恭候多时。”
萧陌然闻言,微微抬眸,将手中紧握的试卷递给了身边的大臣,语气平淡却透着威严:“宣读吧。”
随着门外礼官响亮而庄重的宣告声,江离然如梦初醒般从座椅上弹起,迅速移到了萧陌然的身旁,试图在最后一刻找到逃避的缝隙。
随后,一众士子整齐列队步入辉煌的大殿,跪地齐声呼喊:“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萧陌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当他的视线在正中央站立的白晟身上稍作停留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
随着士子们依次落座,准备接受主考官发放试卷,萧陌然则稳坐上首,他浑身散发的无形威严让初次踏入这神圣殿堂的士子们不敢仰视,唯有低头屏息,等待指令。
就在主考官正按照流程讲解殿试注意事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