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己与细辛都有轻微毒性,且药性相叠。就连我这个只会背方子的半吊子都看得出来,这不过就是因为药性相复,加大了毒性所导致的肾毒之症。孙医师身为太医署的博士,怎会不知?”
但凡肯动脑子多问几句,便可知晓前因后果,竟然还浪费了这么久时间,非得耗到自己来解决。
孙医师在太医署的考校中次次名列前茅,这才得了这个随行医官的差事。没想到如今却出了岔子。无论如何,并未向医患言明用药期间的禁忌之事,便是医师的不对。
他原本指望着这一趟圣驾随行后便可擢选入宫,如今却搞得好几个朝廷大员中了毒,不仅做不了御医,恐怕就连太医署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孙医师早已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
玉浅肆一声怒喝,才让他醒过神来。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解毒。
连忙重新列了方子,亲自去抓药煎煮。
忙完后,又一一喂给那几位中毒的朝廷大员,凝神把过脉后,见症状轻的已悠然转醒,这才松了一口气,懦懦站在一旁,垂头缩肩,不敢言语。
伯懿明了,若非玉浅肆即时点明中毒一事,这几人恐有性命之忧。可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插手过医治一事。
这自然是谨防祸端。
毕竟中毒的都是清流一党,她身为玉家人,在旁人眼中便是最为精通用药一事之人,若是贸然插手,恐怕会让有心人借题发挥。
可是,往日里,她即便要救人,也会先想法子弄醒那几个人,冷嘲热讽几句,再亲手医治,让那几人难堪一阵。如今却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些事甩给他人......
更何况,她怎得对一个医师的来龙去脉都知晓得如此清楚?
“玉大人,我兄长怎么还未醒?”
商赋心焦难耐,旁人都已经醒了过来,可商辞依旧气息微弱。
“你问我?”玉浅肆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耸耸肩道:“我医术泛泛,怎会知晓这些。”
商赋只当她在使小性子,连连拱手道:“这玉里乾坤都在您手里了,您怎么可能医术泛泛?玉大人,求您看在这几日我帮过您许多的份儿上,救救我兄长。”
“这东西在我手里,不过是因为玉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需要一个人暂存罢了,与医术无关。”
玉浅肆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说到这里,冷哼一声,笑得灿烂。
“我倒也想问问,令兄先是当众污蔑提刑司的人与匪徒有染,而后又突然用防己煮茶治疗风寒,是做什么?”
商赋惊了一跳,毫无形象地“扑通”一声朝玉浅肆跪了下来。
“玉大人,你该不会怀疑我哥哥使苦肉计想要栽赃陷害你吧!”
商赋可是玉浅肆半个老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这几日讲给她的东西会派上何等用场。
“他这人就喜欢捣鼓这些风雅之事。想来只是知晓防己有治疗风寒的效用,想早些好起来才加进了茶里。您看,他可是病得最重的!哪会有人如此设苦肉计的。”
商赋喊着叫着,便伏地痛哭了起来。也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倒真叫他透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令人感佩。
谁承想,商赋却只是在哭自己命苦。怎得要为了商辞一而再再而三低三下四求人。若非是担心娘亲难过......想到这里,他仿佛是看到了兄长离世后,娘亲难过得模样,更是嚎的撕心裂肺起来。
玉浅肆听到商赋地鬼哭狼嚎便有些头痛。不过商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商辞的脉象做不得假。
若是商辞真的要陷害她,此刻应该寻个人将事情闹大才对。至不济也该寻个法子让皇帝也中招。而不是平白无故伤几个清流一党的人。商辞该知晓,以她的性格,即便同情心泛滥要救他们这群整日与齐国公府作对的人,也会让他们先死去活来一番。
商辞应当不会蠢到以自身性命为赌去陷害她。
只是此事,实在蹊跷,不得不让人多想。
玉浅肆看向一旁:“孙医师如何看?”
“这......商大人病得有些重,须得几服药才有效果。如今也不好移动,只能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玉浅肆望向伯懿,挑眉轻笑,指尖的玉里乾坤发出清越的撞击声。
余毒难清,不能随圣驾前往皇陵。陛下体恤,自然会留他在此处养伤。
脱离圣驾,便可自由活动。
可真是好巧啊。
巧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另有他事。
晨光熹微,玉浅肆与伯懿并肩而行。
“若你担心,我可嘱咐酒书留在这里,盯着商辞的一举一动。”
酒书是自己的人,与风家无关,是最稳妥的人选。
“我只是看不明白商家人,一个刻意接近,另一个却满含敌意。”
商辞此人,典型的儒生。信奉中庸之道。一个朝堂上都从不拔尖儿出风头的人,那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点名风家兵刃一事。
即便是清流一党年轻一代里最被看重的人选,即便不能扳倒齐国公府,依着商辞的本事,未来也定是朝堂上不可缺少的人才,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