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时间,流言广布,四散而起。
不仅有人指摘帝王,更有有心人将帝王之失的矛头直指王嵩,称他为千古第一奸佞。
伯懿踩着难掩仓促的步子迈进提刑司,果然,提刑司内气氛也有些异常。
待看到法谨堂内依旧淡然伏案刻竹的玉浅肆时,不由叹然。
“咱们这位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玉浅肆正低头整理新刻的竹牌,面露微讶,神情语气却都是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
“你又知道什么了?”
伯懿悠悠然挪到她对面坐下,随意摆弄着玉浅肆桌上的雕刻工具,笑了起来。
“好歹跟着玉大人这么久,也该有些长进不是?”
玉浅肆扔下手中竹牌,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回京那日你让耀光盯着坊间传闻,耀光办事牢靠妥帖,定然会在出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压下流言报与你知。以你聪明的小脑瓜,定然能借流言猜到幕后之人的想法,也定然会入宫禀明圣人。但流言如今还是传出来了,那就证明,咱们这位陛下有自己的打算。”
伯懿定定看着玉浅肆。
即便听从圣命,但她不会允许任何事情不利于王嵩。
也就是说,圣人的打算,在她这里,是不会对王嵩产生影响的。
可天罚这种事,古往今来,他从未听说过有皇帝要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的。
玉浅肆却扭过头去不回答,只问道:“你查了这么些天,有没有线索?”
想到这个,伯懿有些挫败:“进展缓慢。”暂还不能排除商家人的嫌疑。
即便知晓地牢不是新建的,但具体建成了多久并不好查。何况醴泽这个地方,一年里有大半年都没什么人。各官户之间又常以别苑赠友为雅事,其中盘根错节,实在难以入手。
她原本就没想着真的能查出什么来,不过是想给他点事情做,别光想着贸然去云中市查线索便好。
“所以啊,现在好运气不就来了?”
玉浅肆了悟颔首,低头将其中一张竹牌从整理好的一摞之中抽了出来,归入了另一小堆之中,又从桌案另一侧抽出一张纸推到了伯懿面前。
红色的官印痕迹透过帝尧麻笺的纸背渗了出来,勾勒出些许阴谋的意味。
这可是帝王用纸,上面的红色想都不想便知是什么。
玉浅肆食指微屈磕了磕桌面:“这是今早送到各府衙的罪己诏,明日一早便会广为张贴。除了这个......”
“他是不是还打算昭告天下,去皇陵膝行以赎?”
伯懿打开呈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诏书内容,将呈文狠狠地拍在桌上。
“他怎么想的?别说他一个还未亲政的皇帝,江家以前那些在史书上被盖了章犯浑的皇帝都没有这么做过!他着什么急?”
这样岂不是向全天下承认了自己德行有亏?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究竟是图什么?
难道是......
伯懿抬头切问:“为了去皇陵?”
玉浅肆打量着伯懿焦急的模样不似作伪,他倒是真的挺关心这个弟弟......
“我是有这个打算,若是能见到尸首,我有十成的把握知晓祈福殿的真相,但我没那么大能耐,能让圣人为了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盛满笑意双手捧脸望向伯懿:“......为了明德皇后,向全天下低头。”
即便圣人为了掌权不得不答应自己调查十年前祈福殿一案,但掌权的欲望也不至于让他向世人如此作践自己的名声。
因而此行,圣人定有其他打算。
她不知晓圣人的打算,可伯懿说不定会。
“圣人说了,他有要事不得不去,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借机看清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
见伯懿依旧抿着唇不言语,她摊了摊手继续道:“这不,这顺水之舟也就恰好推到我这儿了。”
伯懿不知在忧心什么,垂眸掩去眼中异色,沉声道:“王嵩竟也同意了?”
玉浅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少主自然是没有同意,但你觉得如今迈出收权第一步的圣人,会没有办法解决少主的阻拦?”
末了,她又定定盯着伯懿,不放过他丝毫的眼神躲闪。
伯懿被这视线盯得有些恼了,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已经半凉的茶水,没好气地扔掉茶盏。
这才道:“你猜得不错,我或许知道他为何执意要去皇陵。”
见他松了口,玉浅肆连忙给他满上了一杯新茶,静待下文。
伯懿却未去端起那杯新茶,只盯着晃荡难息的茶水,沉吟了许久。
“阿如,你既是玉家的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但问无妨。”只要能知晓圣人此行的真相,便可早做打算,如此一来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也无甚大碍。
伯懿的目光,从茶杯之上挪到了玉浅肆的指尖。
“你们四大家族,真的从未有过来往吗?”
玉浅肆十指微蜷,有一瞬的怔忪,继而浅眸里腾起了一层疏离的浓雾,幸而伯懿只低着头,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
“你问这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