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赋从高处跳下来,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糟味,像是在酒坛里泡了一晚上。
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道:“玉大人,这就是案发现场了,我没让他们动过分毫。”
自己办砸了差事,让人在铁桶般的保护下没了性命。玉大人该不会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从此厌弃了自己吧......
周遭俱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那一袭红衣。
却只见她背着手绕着马车转了一圈。
大理寺的人在少卿的怒瞪之下,不情不愿地将当时情状一一说明。
“我们一队共九人,前后左右各三人,将马车围在中心缓行。”
想到晨间的景象,犹自心有余悸。事发后,他们也曾检查过马车顶,上面没有任何痕迹。
可那吴凛,分明就是在他们眼前没了性命。
联想到那管事所言,无一不后怕。
这着实太过诡异,难道真是恶鬼索命?
今早在仁政坊发生之事,在商赋封坊的催化之下,已人尽皆知。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如今京城最大的一桩赌局。
是以,人人关心,皆携友拖朋而来,引颈观望。看这玉罗刹如何将阴曹地府中的恶鬼绳之以法。
吴凛的尸体就放在一旁的阴影处,其上覆着白布,却依旧可见血潺缓而出。
见她要去掀那尸体,惊呼声此起彼伏。
玉浅肆不耐烦地一瞥,道:“都散了吧。”
商赋连忙抬手,这才亲为今晨的闹剧画上了句号。
可人都已聚了过来,好容易能亲眼看到玉罗刹断案,哪儿能轻易离开?围观的圈子又缩了缩。
玉浅肆也不惯着他们,直接掀开白布,捧起吴凛的脑袋开始查看。还不忘将脸朝外。
楼间的阴影里,风抚红衣似血莲般满绽,掌中托着一颗人头。
而那颗人头眼睛半睁半闭,已带了浑浊之色,似是坦望着所有人。
“鬼啊——”有人当先一声,扭头就跑。
也不知是在喊凶手,还是喊那身红衣。
有人还看到那玉罗刹含着兴味的笑意,打量着头颅。
人群四散逃开,终还了一方清净。
玉浅肆轻舒一口气,觉得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再看手中头颅,却察觉出了些许不同。
没有入骨针,可伤口走向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道莫名变深的切面刻痕,不似以往横切的模式,倒像是......螺旋向内的。
玉浅肆绕到马车后,信手打开一侧车门,便觉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伯懿见她要上马车,连忙想去帮忙,却被霸道的血腥味当头拍了一掌,瞬间晕头转向。
识海一荡,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
刚回过神来,就见玉浅肆已经跳下了马车。
问道:“是谁将尸体抬下来的?”
那几个大理寺的面面相觑,并不答话。
商赋连忙道:“说来惭愧啊玉大人,他们实在不中用,见到尸体都不敢抬。最后还是昨晚跟着的那个凌云阁的管事,和吴家的小厮一起抬下来的。”
“人呢?”
“在凌云阁呢。”毕竟可是抬横死之人,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他便让他们回凌云阁休息,等待玉浅肆传唤。
凌云阁?
玉浅肆灵光一现,问道:“少卿大人,你昨夜,一直同吴凛在一起?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商赋又缩了缩脖子,似王八回巢。
果然,玉大人要秋后算账了。可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便是做错了。
于是嗫喏道:“抱歉啊,玉大人。我昨夜光顾着喝酒......看美人了,没留神都发生了什么......玉大人,您罚我吧!我错了......”
十足的委屈模样。
玉浅肆眼角一抽:“罚您?那是大理寺的内务,与我无干。”
“我是问,你可有......身体不受控,或者晕倒的症状?”
商赋四转着眼睛,费神回忆。
“这......不都是醉酒的症状吗?”
玉浅肆轻叹摇头,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小婢,身形熟悉。
是她们最初见过,跟在雅音身边的婢女。
“小......荼?”
玉浅肆靠近,试探着喊出她的名字。
果然是了,小荼端正一礼,娇俏道:“玉大人安,小奴昨日随姑娘一道来凌云阁献乐,结束后被拦在了这里。姑娘使我来看看,是否可以离开了。”
雅音昨夜也在?
玉浅肆命小荼带路,去见雅音。
“昨夜马车坏了,差点误了时辰。没想到竟与玉大人错过了。”
雅音敛衽一礼,再望向玉浅肆时,是难以自抑的真诚笑意。
“若是知晓玉大人昨夜在凌云阁用饭,定然是走也要赶来,为玉大人献上一曲的。”
“不妨事,来日方长。此番是有一事相询。”
原还不知该从何入手,没想到她在也此。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雅音见自己能帮到玉浅肆,喜不自胜,连连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