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灌顶这个仪式有多么神秘、重大,倒不如说,这是未来吐蕃之主在向卫渊示好。
一旦卫渊接受灌顶,就代表着他与董毡之间,就建立了某种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还不能被他人知晓。
毕竟,朝殿之上,董毡已说要向储君灌顶,如今又给卫渊灌顶,一旦传出去,只怕谣言都能将卫渊给吞没。
“为什么是我?”
临近驿站,卫渊才问了那么一句。
董毡直言道:“你是太子少师,将来国之辅臣,皇帝年迈,太子年幼,正需人辅佐。”
“你将来必主管大周军国大事,而外交之事,一向又与军国之事扯不开,我或是吐蕃,都需要一个潜在的盟友。”
卫渊释然,“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董毡道:“等你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会全力支持你。”
卫渊冷笑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董毡掀开车帘,看向外界街道两旁的繁华,喃喃道:
“卫将军,你在这汴京待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不敢信任别人了?”
卫渊一愣,片刻后,缓过神来,微微颔首道:“不敢二字,说得很贴切。”
董毡笑了笑,“卫将军,我不在汴京,你可以信任我。”
卫渊没再回应。
待将其送到驿站,董毡左右瞧了瞧,见四下人少,才又小声说了句,
“卫将军,好好考虑,这個天下,不只是有尔虞我诈,我今日来汴京初见你,就与你一见如故,希望你也是如此。”
卫渊好奇道:“你就这么容易信任别人?”
董毡道:“你没有害我之心,我为何不能信任你?”
卫渊思虑片刻,郑重其事道:“两日后,我邀请刺史前去我府上做客如何?”
董毡拱手道:“甚好。”
二人暂且别过。
随后,卫渊独自乘坐车辇返回侯府,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与董毡是第一次见面。
对方为何能够这般毫无顾忌的信任自己?
又或者说,为什么选择信任自己?
想得到什么?
卫渊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返回侯府之后,他特意叫来了盛长柏,笑问道:“自你科举入仕,你我二人,还未好好聊聊。”
恰巧今日那位一直教张桂芬茶艺的赵小娘子在。
索性,卫渊就让她来泡茶。
盛长柏略显拘束,因为这是卫渊第一次单独叫他来侯府,心中隐隐觉着,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知今日舅舅想与外甥聊什么?”
卫渊开门见山道:“这几日,你可有去找你的老师?”
盛长柏摇了摇头,“半个多月前,我在老师府上学一些治世之策,老师说,最近正在改革吏治的关键时刻,让我轻易不可寻他。”
关键时刻?
卫渊好奇道:“改到什么程度了?”
盛长柏道:“据我老师说,如今天下吏员,已裁四分之一,老师最终的目的,是要裁三分之一。”
卫渊点了点头,“如今,文司各衙,均已被裁撤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轮到武司了?”
盛长柏摇头道:“外甥倒是未听说此事。”
卫渊‘嗯’了一声,又道:“勇毅侯府那边去了么?”
盛长柏道:“我大姐她们去了,就无需外甥再去。”
卫渊轻抿了口茶,“最近可有听坊间传闻?”
盛长柏好奇道:“舅舅指的什么?”
卫渊道:“你那个大表哥,徐长庆。”
盛长柏若有所思道:“倒是听说了些,我那位表哥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气恼,可也没传闻的那般严重,说他不孝...”
卫渊笑了笑,“这不重要,你回去之后,将今日与我所言告知王尚书。”
盛长柏皱眉道:“可是我老师说了,近日若是无事,便让我不得寻他...”
卫渊道:“你将我所言,事无巨细的告知王安石,他不会怪你的。”
盛长柏不解,可也不敢违背卫渊所言。
待他离开忠勇侯府,就去了吏部尚书府那边求见王安石。
吴琼告知盛长柏,如今吏部衙门那边还未散衙,这几日,王安石总是早出晚归,今日还不知几时回来。
盛长柏担心误了卫渊的大事,索性就留在王安石家中静心等待。
卫渊是第一次主动找他说一些事情,他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隐隐感到兹事体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王安石回府时已经是戌时三刻。
这时,盛长柏还未走。
听府里的下人说,他在正堂那边坐了整整半日,光是茶水就喝了好几杯。
王安石只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去了正堂那边,见到他,询问道:“你今日来寻为师,是有事?”
盛长柏连忙起身,向王安石深深作揖道:“学生见过老师,学生今日去了莪舅舅那里做客。”
“哦?”王安石端坐在椅子上,好奇道:“都说了什么?”
盛长柏将他与卫渊对话,详细的告知了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