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之间的巍巍门楼轻轻晃动。
降附在李黑虎身上的钟馗傩神化作一张狞恶鬼面,被傩规拖拽着,脱离了李黑虎的躯壳,回转入镇恶傩府之中。
门楼下的两扇朱漆大门渐渐合拢,整座门户隐于重云之后,消去影踪。
在此同时,化作瘟府红黑二太岁的李雄彪兄弟俩,也各自转回人身,他们背后虚空中的傩府,等候着镇恶傩府彻底隐去以后,才各相消隐。
两人站在原地。
看着地下沉寂了所有杀人规律的两半蝠影人头,一时间都发起了愣。
方才是二人第一次驾驭傩神的力量,与厉诡相斗。
此般新奇又刺激的体验,带给二人的冲击自不必提。
但对二人心神冲击最大的,却又并不是这种驾驭傩神的体验,而是在最后关头——那由钟馗傩神直接投过来的一道方天画戟!
那道方天画戟,携裹着肃杀万诡的恐怖气息,它乍然间投掷而来,不仅令蝠影人头厉诡彻底沉寂去杀人规律,更给李雄彪二人带来了浓重的濒死体验!
有那么一刻,二人皆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彻底消亡,连所有对来世、对所谓‘死后世界’的期盼都不复存在的恐惧感!
幸好,幸好……
那道方天画戟不是针对他们两个的。
李黑虎这时也在发愣,他受钟馗傩神降附,在苏午招来金母心旌——方天画戟之时,相当于是他自己也稍微地运用了一丝金母心旌的威能。
只是一丝金母心旌的威能,便叫他恍忽间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道金母心旌厉诡刑杀法性面前,他的木刀仙衣根本不值一提!
呼!
一阵冷风从三人身畔掠过。
李家三人全无反应。
这个时候,封锁住金柳村四方的封邪庙门咒的效力,自行消敛去了。
三人身后那条街道上,猪子家门楼下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苏午从那道缝隙里迈步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个粗瓷碗,径直走到了被金母心旌撕成两半的蝠影人头厉诡前,以收魂米封押了这道厉诡,继而站起身来,看向眼睛发直的三人。
“雄彪叔,雄罴叔,黑虎!
醒醒!”他唤了几声,总算把三人唤醒过来。
“嘶——”李雄彪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苏午手里被蒸熟的那碗收魂米,惊疑道,“这诡已经死了?我三四十岁的人了,头一次见厉诡还能被杀死嘞,那兵器、那东西真了不得啊,真了不得……”
“厉诡并未死去。
只是它的杀人规律会沉寂很长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它确实相当于死了。”苏午将手里那碗收魂米送入阴影中,向围拢过来的三人解释了几句。
以金母心旌对蝠影人头厉诡,可谓是杀鸡用了牛刀。
原本苏午是以金母心旌来应对那座诡异石棺的,但石棺遁逃的速度之快,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蝠影人头厉诡的杀人规律会沉寂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当时西王母刑杀诸多天诡,令诸天诡沉寂的时间还要漫长。
苏午也无法唤醒这个厉诡。
苏午所言的甚么‘沉寂了’、‘相当于死了’的话,李家三人也理解不了,只当这厉诡确已死了,惊叹了一阵猪子持有兵器的恐怖,甚至还问了苏午能否再造几把这般兵器……
如此闲聊了几句,李雄彪兄弟俩都有些乏了。
这是他俩第一次运用傩神的力量,自身对傩神掌控粗疏,与傩神沟通,运用傩神力量也颇吃力,极其消耗精神。
先前被厉诡刑杀法性一刺激,二人倒还能保持清醒,心里直打哆嗦。
此下危险因素尽去,精神消耗过巨产生的疲乏感便涌了上来。
“好了。
今下看来是没甚么事情了。
我也困了,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猪子,你也回家休息去吧。
虎儿——你是和猪子在你奶奶家睡一晚上,还是和我一块回家去?”李雄彪打着哈欠说道。
听到父亲的问话,李黑虎转头去看了看苏午,又回头与李雄彪说道:“我今晚和猪子一起吧,爹、罴叔,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点儿。”
“我俩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的人了……”李雄彪摆了摆手,便要与李雄罴结伴离去。
这时,李雄罴看向苏午,出声道:“飞熊,你大爷爷本是想着等你入了家谱,就把‘反耳巴子拳’传给你,但你如今也学了仙法,咱们李家这种普通拳路,想来你学去也无甚大用了,你看是学还是不学?
要是不学,明早我就到家谱堂里去,和大伯说一声。
——他必是会在家谱堂那儿等着的。”
李雄罴话语说得委婉,但他话中之意,苏午却听得明白。
老人家肯定不愿家传的拳法传不下去,就此失传,但苏午与李黑虎两个学了仙法的人,对那‘反耳巴子拳’必也是看不上的,他俩现在一心学习仙法,李家老人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为了学一门普通拳法而分了神。
放又放不下,舍又舍不得……是以老人家多半还会照例在家谱堂里等上一天。
至于年轻人自己要不要学这门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