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1 / 3)

美人随手一抄跳舞似的,借地势逼得少年不好躲闪。

少年脚下拌蒜,趔趄着差点老太太钻被窝。

倒是因祸得福,让那美人一把抄空了。

“姑娘!我没说不赔!”少年试图讲理。

美人单边秀眉轻挑,素手变招,随意一勾,正中少年脖子上的挂绳。

“啧!”她笑容甜得齁人,“先把东西留下几天,你凑够了银钱,姐姐再还你。”

少年当然不干,扯紧了棉线。

细细的一根绳儿在二人僵持下綳得笔直,发出咬牙切齿似的轻响,眼看下一刻就要断了。少年人是真急了,顾不上礼数,张手去推对方手腕。

突然,他身后光影变换,一只宽袖自二人之间掠过,乱了纠缠。

少年赶快趁机把白玉扳指塞进领口,同时把夹于指间的细针在掌心一卷,匿得无影无踪。

美人扫兴了。她面带微愠看向搅局的人,晃眼又笑意阑珊:“花长史今天有空?”

花信风笑道:“缨姝姑娘怎么跟个小朋友玩笑起来了?”

美人叫缨姝,是城里的新秀歌舞伎,人美歌动听,舞姿婆娑,场面上的爷们都说她不肖多久必得红得发紫,只怕往后一曲千金难求。

她捋顺额前的碎发,笑着答:“这小哥哥面生,奴家逗逗他的,”她说着话,一双晶亮的杏眼滴溜溜往花信风身后瞟,“李公子也来了吧?”

可不是来了么。

窗边清俊颀长的影儿慢悠悠地起身,踱步过来:“跟姑娘约好了,当然是要等的。”

在这修竹城里,认识白毛年轻人的都知道他是花长史的小师叔,却不知道他是说书老人故事中的书胆李爻。

坊间都传他死了。

可显然,他还喘着气儿呢。

爻者,言乎变者也。

一个人倘若连名字都不够安稳,那么他这辈子八成是不得安生的。

所以李爻不喜欢这名字。

大半年前,他化名“李不对”跑到城郊的小院子里住。

大伙儿都觉得,他是一夜之间就住在那了,起初谁都当驻邑长史的师叔是个年龄成谜、流风回雪的世外高人。可观望些日子之后,发现他无亲无故,不做什么营生,偏还喜欢往热闹地方扎,一开口嘻嘻哈哈,渐渐也就没人觉得他高深了——白瞎了一副神仙似的好皮囊,其实不知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

李爻来之前,花信风是城里的香饽饽。花长史长得嫩,其实快四十了。他没娶妻,位高权重,为人靠谱,上门说亲的媒婆把他家门槛子秃噜得矮了几寸。

可自打他跟白毛师叔混在了一起,上门说和的少了一半——

因为这俩人在一起时,师叔不正经,师侄不恭敬,三天两头泡酒肆、窝茶馆,偶尔还往楼子里钻。

花信风谨言克己,喜怒不行于色的持重气度在小师叔面前灰飞烟灭,五官偶尔还会在脸盘子上打一套拳。南晋南风盛行,单冲这俩人形影不离的样子,便没少勾得闲人把有悖伦常的话本往二人身上贴。

总之,花长史的风评被师叔祸害得挺惨,细纠吧,李爻也没逼着他做什么。

“前儿个姑娘夸我玉带上的珠子好看,今儿送给姑娘润手吧。” 李爻从怀里摸出颗铜钱大的翠珠子,递过去。

缨姝笑眯眯地接过,回手交给身后小丫头,向李爻福了福:“多谢李公子。今日客不多,奴家唱几曲,就陪公子喝酒。只可惜……”她看向地上碎掉的酒壶。

“嗓子不累多唱两曲,爱听,”李爻合上眼睛,偏头浅浅嗅了下酒香,“好酒,只一闻就醉了。”跟着,哈哈笑着坐回位子上了。

乱子岔过去了,少年看看台上,又看看李爻,跟到桌边抱拳道:“多谢二位恩公解围,玉珠子我会照价还你。”

李爻饶有兴致地看少年,刚才视线有遮挡,他没看清二人怎么就动手了,只隐约看出俩人都有所保留,尤其是这少年躲闪时的步子大巧若拙,他一笑:“珠子是我乐意送她的,不必再提。”

少年依旧道:“公子家住哪里,我凑够了钱,好给你送去。”

这个死心眼儿。

“相请不如偶遇,不赶时间的话,坐下喝一杯吧。”李爻笑道。

台上姑娘开嗓了,她嗓音独特,乍听几分哑,细品有婉婉道来的优雅,听说是年幼发烧坏了嗓子,倒因祸得福,得了独一无二的音色。那些婉转于她曲调里的花啊、蝶啊仿佛瞬间有了生命,浮现于茶馆二楼,芊翩着从窗子扑出去,给已秋的山河添了几分生机。

少年刚想坐下,看见李爻看着台上姑娘时眼角流出的笑意,改了主意,跟他端正一礼,转身下楼去了,看来是实在不喜欢这氛围。

李爻没再拦,待少年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声问花信风:“怎么突然就出手了?”

“远远一瞥他脖子上的白玉扳指,想起阿素,恍惚没忍住。”

花信风口中的“阿素”是他的心上人,当年姑娘对他流水落花之情,嫁了信国公,最终物是人非,月坠花折。

花信风叹息一声,一口干了面前冷掉的茶:“我怕是失心疯了,”自嘲罢了,他扭回之前的话题,“你拦我追那羯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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