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吉走后,梁羡玉才想起没和他说自己明天还要去雍王府的事,只好和自家阿娘交代了句,让她早上出门采买花枝时看看门外有没有站着个傻虞侯,有的话,请转告他,这几日早上自己都要去雍王府点卯,不用他来接了。 次日,雍王府果然又派了马车来,梁羡玉有了昨日经验,先在家里吃好了早饭,上下车一气呵成,到了王府后门,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门上有侍女接应着,她便随之来到须弥堂,正要迈步而入,只见杨彪匆忙出门来,见到她,微微吃惊道:“梁娘子这么早就到了?我还想着去门口接一接。” 梁羡玉恭敬地含笑道:“为殿下办事,草民不敢偷懒。” 杨彪遂也呵呵笑道:“是啊,都是为殿下办事……闲话不多说,梁娘子快快请进,殿下在里头了。” 梁羡玉提裙而入,暗暗看了杨彪几眼。 这杨指挥使好奇怪,偌大的官儿,在她面前笑得呲牙咧嘴的,殊不自然。 杨彪也是有苦说不出。昨天他收到埋伏在解库的暗卫消息,说了魏青云素日来往接待之人,其中包含了这位梁小娘子与魏青云的对话,他没有隐瞒,通通递到了殿下那里。 赵释听了,停下擦拭佛台的动作,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迟疑,重复了他的话问道:“魏青云说,她是本王的人?” 若单单传回来这句话,其实不算错,既然梁羡玉来过王府替他授课解惑,说声是他的人不为过。 可自暗卫传来的消息,梁羡玉回解库后并未主动和魏青云搭过话,一直到魏青云要求见她,两人才见上了面。见面之后,梁羡玉也并未提及她去了雍王府。 那么魏青云从哪里得知梁羡玉是他的人?梁羡玉又何以不否认? 杨彪看着雍王殿下眉头一皱,陷入沉思模样,怕惊扰了他,轻声道:“那魏青云确实说过这话。殿下若觉得梁娘子行事不慎,不堪驱用,属下再为殿下寻觅些别的人选。” 赵释仰头望了望半阖佛目,继续轻拭起佛台,“先备一份名单放着吧。” 这便是要对梁娘子留待考察之意了。 杨彪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于是到了今天早上,他派人去接梁娘子,自己却守在了殿下身边,直到殿下问起他为何没去接人,似乎察觉了他的轻慢,有所不悦,他才赶紧如梦初醒地出来,正好迎了梁娘子进去。 “殿下,梁娘子到了。”杨彪通禀了声,默默退下。 赵释看向了恭敬行礼的梁羡玉,顿了顿神,让她坐到了左侧圈椅。 梁羡玉谢恩,挺着瘦直的背坐下,不敢坐满,一半的臀儿还落在椅面之外,双肩微微绷紧,视线略垂,等着雍王殿下像昨日那般问她问题。 赵释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将目光落在她挽好的鸦黑发髻上,如绸似缎的观感,让他生出些罕见的好奇,又很快平复了,淡声道:“梁娘子,你在东京,是否有什么难处?” 梁羡玉双眸因吃惊而微微瞪大了,浓睫不解地眨了几下,猛抬起头。这也让她看清了座上人的神情,俊雅霞举,平和之下自有千钧之力,在她看来,虽贵为亲王,却和那些为民做主的父母官一样。 梁羡玉很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使得她心扑扑跳动,双颊因紧张泛起了红。 这是否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眼前的雍王殿下,真的值得信赖吗? 会宽宥她擅自借一国亲王名义行事后,还会帮她与二姐解除婚事吗? 或是他察觉了什么,正在试探? 梁羡玉心中闪过无数可能,越想,便对坦白这件事越踌躇了起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亲王之怒,即便不是伏尸百万,也可能要了她一家人的小命,在强大的权势面前,她渺小如蝼蚁般,怎敢轻易去赌? 梁羡玉重新低下头,抿住下唇,良久,小声问道:“殿下之意,是想帮草民吗?” 在赵释眼里,便是她果真哪里困难,只是摸不清他的态度,故此一问。 看来他这个女先生,虽数算极好,却也被生活中许多苦楚纠缠,脱身不得。 怪不得要借他之名在外行事了。 赵释轻轻一笑,安抚她道:“你来授学,本王有所回报,不是理所应当吗?” 梁羡玉的不安被这句话奇异抚平了。 许多王侯将相眼中,奉命替他们做事,是他们愿意付以信任,底下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会将回报视作理所当然? 殿下生长在佛寺,洞察人情,果然与寻常王侯不大相同。 梁羡玉心底微微喟叹,对眼前这雍王殿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