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梁羡玉一到了解库,便不耐烦地赶走了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上一些的孙吉,走入了解库大门。 解库里干着活的祝安时不时看眼门口进来什么人,见她回来,把手上活计一放,悄悄溜到了二楼。 梁羡玉察觉到楼梯飞上道模糊影子,没看清人,她便也不多理会,在店内左右张望了眼,八仙桌旁看到了之前那个女娘,上回说了名字,叫陆静和的,她身边还坐了个圆领长袍、做内官打扮之人。 可既是内官,又怎会和清贫到要当物的女娘走到一块?是何居心? 梁羡玉天生对怪事怪人怀有戒心,事事都想得比旁人多些,只不过陆小娘子已经把人带来了解库,她也只好将疑虑先压下,上前对陆小娘子笑道:“陆娘子对不住,今日有些事耽搁了。这位想必就是你说的,欲来我们解库当一件宝贝的吴官人了吧?” 说着,梁羡玉向坐在圈椅内的吴官人看去。 那吴官人仰起头,扫了眼梁羡玉,倨傲道:“我与陆娘子有旧,听闻梁柜缺眼力不错,所以把东西拿来,想让梁柜缺帮着过过眼。” 梁羡玉淡淡一笑道:“好说。不知什么东西?吴官人想解多少贯?” 话到这里,吴官人才徐徐站了起来,袖起手,挑了挑眉,“三百贯。” 他紧盯着梁羡玉,“梁柜缺可别被这区区三百贯吓到腿软,我手上乃是无价之宝,三百贯,还是贵库占便宜。可敢张眼一看?” “有何不敢?”梁羡玉沉着应下,没被他的激将法扰乱心绪,反而因事出有妖,越发生出几分警惕。 她叫伙计将陆小娘子带到旁边吃份专门接待女客的樱桃煎——梅子水煮就、酸甜可口,最是得女客喜欢的,自己则将这吴官人领到了偏左侧的厢房内,亲手给他斟了杯茶,奉在桌上。 吴官人浅浅呷了一口,嘴巴撇了撇,放下杯子,把嫌弃之意明明白白露了出来。之后从袖里拿了块玉佩出来,托在掌心,往梁羡玉方向递去,“梁柜缺可能看出这件宝贝的门道?” 梁羡玉在他侧座坐下,明眸一垂,不须片刻,便被那块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吸引了目光,久久不能挪开。 只见它玉质通透,莹莹如月光一般,玉上雕龙如生,麟爪鲜明,便是不识货的外行人见了,也会不由道一句“美玉”。 梁羡玉本就是解库中人,看得目不转睛,双眼微微睁大,在心底粗略一估,算出这一块白玉至少值千五百贯,还因为所雕盘龙极为尊贵,更是有价无市,堪称极品。 光看着,梁羡玉就心动不已,有心替解库收下这玉,正要开口问玉的来处,偶然注意到吴官人指头关节处茧子极厚,茧皮都泛了黄。 她压下心动之意,抬起头微微一笑,先问了句:“吴官人在哪里高就?哪位王侯身边高就吗?” 吴官人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 他没料到眼前之人见了白玉不问,反倒问起他的身份,忙在心里把关于白玉如何在他手上的腹稿抹去,将她的话含糊应了道:“梁柜缺既能看出出自王侯之家,就该知道有些事不该刨根问底,于你无益。” 他见梁羡玉半信半疑,也不知有没有被自己说动,不确定之下,又多说了句道:“这么说吧,我乃……某位王爷的近侍,其他话再不便多说。只说这玉,我只解三百贯,十日之后来赎,不然,加我两百贯就把这白玉给了你们解库!梁柜缺就算照着三百贯的数目吃辛苦钱,也能顶大半个月的进项了!” 梁羡玉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两团阴影,想了会儿,在他面前肃起脸,用极轻的声音问道:“雍王殿下?” “当然不是!”吴官人否认得极快。 谁不知道雍王殿下与官家一母同胞,又掌管三司重部,谁缺钱,也不可能是他缺钱!他又不傻,怎可能认下是雍王殿下? 这小娘子拿他取笑不成? 梁羡玉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她起来福了福身,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那么恐怕这笔买卖,小人做不下了,还请吴官人谅解。” 近侍,如何会在手中留下干粗活才有的茧子,那茧子还是经年累月留下来不加以保养的?只怕这白玉来路不正。 而她只认识雍王殿下一位王侯,唯有他口中说出殿下名号,她才能去查证。若是其他王侯,她无力查证,这白玉便还是来路不正。 来路不正,她就断无可能让这块白玉记在她的名下收入解库,不然,于她、于解库,只怕会惹来无妄之灾。 梁羡玉见他脸上错愕,张口欲作辩解,显然还不打算放弃,她却已经没心思再和这人周旋,直接去开了门,朝外叫来伙计,“这里有位客人要走,你过来,和我一同送送。” 那解库伙计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