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征(1 / 3)

这日一大清早,梁羡玉穿好淡绿色的窄袖长褙,布巾包了个髻团,趁着众人还在睡觉,悄悄推开房门,眯着睡眼在一排洗脸架子处狠狠抹了把脸。清醒了一点,匀了些皂角浓汁在刷子上揩净了牙,放下擦嘴巾子,仰头看了眼清淡雾色,脸上迷惘一闪而过。

这些天,她在东京城里找适合自己的活干,发现自己不会绣花做饭,又不喜欢卖笑奉迎,除去傻卖力气,合适的也就拨弄算数的行当。也不知今天去解库会不会得到好消息?若这里不要她,日后又当如何?

偌大的东京城,大到走一圈脚都会累断,怎么就找不到一处她的容身之所呢?

梁羡玉缓缓吐出口气,丧气之下,又想着反正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试着往前走一步,大不了就碰壁,碰就让它碰好了,她也没想过出来后有多舒坦的日子过!

她快步出了院子,走到福田院门口,遇到早起的郎子们在门边或坐或站着,老老少少大一大群聚在一起。

里正在一边点着人数,准备带这些人一起去汴河码头做搬货苦力,搬几袋便拿几根筹子,傍晚算工钱的活。这些人也是没办法了,钱批不下来,只能自寻生路,做点小活贴补。

“出去了啊?”看见她的郎子们随口问了句,呼出的气团腾在半空,凝了下,很快又散了。

“是。”梁羡玉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提快脚步出了福田院大门。

走到北斜街又下行,沿着南北斜街交汇的大道一路向西,不远就到了土市子,这里五更天开始点灯交易,卖衣服、领抹、图画的都有,天亮了才散,东京人称“鬼市子”。

现在不过五更头,天色黯淡,正是各路档口铺陈货物的时辰,梁羡玉一路看到十几家做生意的正在那立桌板、解包袱,忙碌间不忘和左右说笑谈天,见有人来,还趁时搭话道:“看看不?四君子的绢扇。”

“还有我家的上色拣香!”

梁羡玉赶紧摇摇头,越发加快了脚步。还没把土市子走到头,遇到边上个妇人一错手,掀翻了桌板,把带来的首饰簪环都弄到了地上,零零散散落在档口四周。

尤其数百颗圆润珍珠滚得到处都是,若一时不注意,很可能走过踩到,狠狠滑上一跤。

梁羡玉看不过眼,走过去顺手帮人捡了起来,来回几次,用掌心盛了放到她桌板上。

眼见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她就要默默离开,被人叫住,往手里塞了个炊饼、青桔。

“小娘子还来不及吃早点吧?拿这个先垫垫肚子!多谢啦。”妇人笑脸盈盈,很是衬得起和气生财这话。

梁羡玉接了过来,轻声向她谢过,再往西边走去,到了个岔路口左转,进了那高屋阔宅不可尽数的界身巷。

昂首瞧看,正好看见那金银铺的招牌——錾象牙的木板子,贵而不显。传说这金银铺内交易动辄千万,茶引和盐钞亦在其中流转。

她心中暗叹果然富贵,到了金银铺的解库门前停下。

此时解库大门紧闭,尚未开张。

想来这界身巷乃交易金银、彩帛之所,朱紫豪贵时常闲暇光顾,不像鬼市那些档口,面向了平常赶时间的百姓,要每日起早操劳,所以这里的商铺此时大多未开门营业,街面上只有零星几人走动。不时驶过一二车马,马后蹀躞带子随风轻扬,马蹄轻盈,大多是仆人将修过掌的马儿领回家去,并未坐人。

梁羡玉正打量周遭景象,慢慢挪着眼,一边吃起炊饼,还没咬下,对面巷子出来个臂间挎着菜篮的侍女,不动声色朝她这里看了眼,似在疑惑这里怎么会出现她这等粗鲁人,还是个小娘子。

梁羡玉把炊饼往身后一藏,等人走后,脸扭到了向墙那面,低头一口口吃了起来,又剥开了青桔,想着昨日打探来的事。

解库里的人员分作五类,有东家、当家、外缺、内缺、打更等,外缺又有柜缺、中缺、学缺三职,这学缺便是解库里的学徒。

界身巷的这座解库东家是大相国寺,派了个俗家弟子来做当家,前些日子走了三个学徒,杂活没人干了,所以在梁柱上贴了告示要招新人。

她昨日来时被告知三个学徒已经招了两个,只剩下一个空缺,想着自己再怎么着也打过几年算盘,纪宅的里里外外就是自己管的,井井有条不说,拿着那点不算多的银子也没叫家里人受了委屈,解库里学徒的活该应付得下来的,就与那姓魏的当家说了,自己想来解库应征。

魏当家当场考校了她,发现她确是算数理帐的好苗子,只是他凝神想了想,没立即应下,看了眼外头还是午间天色,叫她明日再来,届时再给她个答复。

梁羡玉赶了个大早过来,想着早点要到回复,她也能早作打算。

看了会儿几家内院炊烟和晨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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