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有些心神不宁地听着裴云洲给布置的任务,对方思路之清晰,就好像刚才种种全部都是错觉,可是这些真的只是错觉吗?
“我也只是一个助理,没什么需要我独当一面的,”应许清了清嗓子,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期许,“您会看着我的,对吗?”
不怨他多想,实在是结合裴云洲方才无人时的举动,眼下这番话听上去太像托孤。
裴云洲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应助这么有能力,总不可能一辈子给我做一个助理。”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不只做一个助理。可应许能隐约察觉到,对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裴云洲其实都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挑明,或许也只是因为如他所说的,自己尚有那么一点能力。
飞蛾总是天生向往光,天生想要靠近光的。
哪怕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想,如果裴云洲允许,自己为什么不能一辈子给他做一个助理呢?
是助理也很好了。
应许甚至忍不住恶劣地想,恋人尚有可能分手,但助理只要不出差错,就可以一直、一直地呆在光的身边。
应许正要向他表示自己的忠心,全身的血液却在裴云洲投来的、近乎冰冷的一眼中,被彻底地冻结了。
裴云洲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人,就好像,在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没有了任何一丝温度。
“好了,继续吧,”裴云洲没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这两天必须把考察选址的计划做好了,不然父亲该着急了。”
父母没有来看他,一定是因为这个项目而忙得焦头烂额吧。
本来就不该是父母来看他,应该他多去看望父母才对。
等忙完这一阵,一定要好好陪陪父母才行。
裴云洲一处理起工作来就是一下午,输液架上的药液都换了两袋,直至太阳落山。
“你回去休息吧,”裴云洲闭了闭酸涩的眼睛,“今天也辛苦了,就先做到这里,晚上阿冽会来陪我的,你明天再来向我汇报吧。”
那位小裴先生?
他可不见得会比自己更上心。
回想起自己与裴冽两通电话,应许忍不住这般想道。
但裴云洲这话俨然已是下了逐客令,他就是再有心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我等到他来了再走不迟,”应许迟疑片刻,“医生说了,最好还是别让您一个人留在病房里。”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裴云洲面色骤冷,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我没有病。”
“……更何况,你留在这里,他会误会的。”说到这里,裴云洲原本斩钉截铁的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来,甚至隐含了一分脆弱。
实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焦头烂额,饶是裴云洲从未对裴冽与他的关系产生过任何动摇的心思,此时也没有了安全感。
潜意识里的想法很快就让裴云洲羞愧不已。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关系就怀疑阿冽的真心呢?
当年在大学里,阿冽可是整整追了自己两年,如果不是真的爱他,怎么会坚持那么久呢。
“好了,你回去吧,”裴云洲神色有些疲惫,扶着床栏想要站起来,“我也要去洗漱一下了。”
否则,这一身的消毒水味,等阿冽来了要不喜欢了。
然而,大概是躺久了身体实在虚弱得没什么力气,裴云洲才站起来走了半步,脚下就是一软,整个人向后栽倒下去,眼看就要摔在了地上——
应许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将他半抱在了怀里,这才免于这一跤。
还没等裴云洲谢过应许,门口传来的、熟悉的嗓音便让他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结成冰。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来人,正是裴冽。
从裴冽的角度看去,裴云洲正被应许揽在怀里,肮脏的手一只横过裴云洲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则撑住了丰润漂亮的臀线,素来只有自己能够触碰的禁地,此刻竟然被掌控在另一个雄性的手里,似乎只要稍稍更进一步,就要发生更隐秘也更亲密的、不可告人的关系。
窗外的夕阳无声斜照在二人身上,愈发衬得裴云洲眉眼如画,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莹莹,满是风情,可惜望向的人不是自己。
裴冽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要站在窗前,或许只是因为裴云洲想要看一看日落。
毕竟,他的舟舟,一向是一个温柔又热爱生活的人啊。
陈董和秦总便也罢了,至少他们肯为了裴云洲放弃利益,更何况,他们尚且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是这个小小的助理,他又凭什么能够得到舟舟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意?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的舟舟。
他的舟舟是干净的,是最爱他的,绝不可能被另一个人触碰。
眼前的青年就算再温柔漂亮,就算再像舟舟,可也不是他的舟舟。
他只是裴云洲,只是一个低劣的替身而已。
“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我就不打扰了。”裴冽语气冰冷,望向两人的目光是裴云洲从未有见过的阴鸷。
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