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昨日的阴影已经远去,前方是鹏程万里,是一条堆满了鲜花掌声,彩带聚光灯的万丈光芒之路。
那一年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在梦里都真情实感地志骄气盈起来。
高圣川是真的飘了,看到提着设备的关澈,竟然敢直接走到她面前,不是叫“关老师”,而是叫人家“阿澈”。
他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阿澈,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梦里可真好,什么都有,什么都敢说。
这是他最好的时候了,如果要拥有她,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有资格去问她一句,不至于太过高攀。
可是关澈讥讽地笑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刻,脸也渐渐变化,不再是那张清丽的脸,而是变成了记者、变成了对手、变成了评论员。
他们一齐盯着他,讥诮地问:“高圣川,你现在还敢说出这种话?你配吗?”
高圣川吓得立刻甩开了手,忽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
那个遍地赞誉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他,早就不是那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对啊,他这样一个有今日没明天的人,竟然去跟那么好的姑娘表白?
他怎么敢。
……
关澈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前,一筹莫展。
怎么办,烧成这样,叫也叫不醒,药也不能灌,万一烧出个好歹,她岂不是罪大恶极。
她想了想,轻轻拍高圣川的脸:“醒醒,带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高圣川奇迹般地醒了,只是神情不像刚刚表白时候那么清明,好像还半梦半醒着,懵懂地看着她。
他发起烧来,眼睛湿漉漉的,像含着一汪软软的温泉,就这么盯着关澈,喃喃道:“不去医院……”
平时那么活跃张扬的一个人,一生病就变成了一条任人揉圆搓扁的落水小狗。
“怎么不听话!”关澈心里蓦地一空,面上却板起脸训他:“这么烫,脑子要烧坏了!”
高圣川闭着眼睛笑。
关澈:“……你笑什么?”
高圣川像是松了口气:“原来……是梦啊。”
关澈想起他睡梦中的梦话,清醒得像是另有目的:“你刚刚梦见什么了?”
高圣川立刻坐起来:“我说梦话了?”
“嗯。”
“……我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关澈目光在他惶惑的脸上来回逡巡了几圈,真的看不出丝毫破绽,只能摇摇头:“没有什么,我逗你的,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着起身去厨房,准备做点清爽病号饭。
高圣川看着她难得慌乱的背影,直觉肯定是有事。
他点开手机上的睡眠软件,打开了睡眠监控的录音。里面是长长一段平稳的沉默,一直到最后,波纹开始起伏。
戴上耳机,音频里基本都是关澈在轻声唤他,有时候自言自语“怎么这么烫”“这可怎么办”,他数了数,这一段声浪起伏的录音里,她一共叫了六遍自己的名字。
高圣川抿起唇,轻轻点了右上角的“保存”。
忽然,声波大幅震动,他听见自己无比坚定、无比清醒地说:“阿澈,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高圣川:“……”
操!
完蛋了!
他羞耻得险些把手机扔出去,但又想听听关澈是什么反应。可是等了半天,只有一句条件反射似的“你说什么?”后面就再没声音了。
高圣川倒在沙发上,用被子蒙住头,简直想捂死自己。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时在云川就一了百了!
忽然进来一通电话,聒噪地打断了他的懊悔。他生无可恋地接起来:“喂?”
听筒那边传来霍世平暴跳如雷的声音:“高圣川!你人呢!明天出发了你不知道吗!你赶紧给我回来,晚了看我不弄死你!”
“麻烦现在就弄死我。”高圣川一脸生无可恋:“我已经不想活了。”
这场高热断断续续烧了一整天,等高圣川再醒来,窗外已经夕阳西下。关澈正坐在他房间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抱着膝盖看他的比赛。
房间里已经很暗了,橘红色的天光擦着窗棂照进来,正好照在关澈一截莹白的手臂上,像如血的缎带,而她浑然不知。她周围的一小块被这块缎子渲染成温暖的橘色,好像她身上有一轮小小的太阳。
高圣川正从黄昏醒来时巨大的孤独感中抽离,看见这一幕,忽然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好久了,说不定他一睡,已经睡过去二十年,他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以前梦里才敢碰的姑娘,正坐在他面前,看他年轻时候的比赛,随时准备扭头嘲笑他。
他闭上眼,拒绝清醒过来。
但他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关澈。她回过头,脸上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情绪:“醒了?”
她探手过来,高圣川额头上一片暖意,一触即离。
“烧退了,起来吃点粥吧。”
不知道是不是高圣川的错觉,他总觉得,她把粥碗递给他的时候,视线一直停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找寻什么答案。
高圣川捧着粥碗,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