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圣川下冰的时候,网上对洋星年会的讨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就这一个晚上,陈舒羽省了起码三个热搜的钱。
而高圣川看着话题前面那个鲜红的“沸”,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肯定要难受死了。
他退出微博,还没来得及给打开微信,就见他家神兽的消息在屏幕上叠了十几条,每一条都是在问他阿澈姐姐在哪,你干什么去了,赶紧找人去啊,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高圣川:……
他火急火燎给关澈发了消息,又打了语音,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
不在家,不在俱乐部,她还能在哪儿呢?
他手一抖,点进关澈的朋友圈,盯着她签名里的“片羽工作室”五个字发了会儿呆,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转身快步离开了俱乐部。
工作室所在地是一片文创园,每个工作室都是一幢独立小楼,高圣川当时跟陈舒羽谈合同时来过一次,轻车熟路摸到片羽工作室楼下,抬头一看,就望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准确来说,是她的半身背影。
工作室灯光惨白灼人眼,她整个人陷在一片模糊不清的光里,影子边缘像被羽化过似的,似乎稍微一个错眼,她就会融进这片光,再也找不到了。
高圣川抱着臂靠在墙上,抬头望着她相隔这么远都能读出紧绷和惶悚的影子,想上去敲门,又怕她在忙正事打扰她,想去车里避避风,又怕太暖和自己一不留神睡过去,错过了她最需要的时候。两项权衡,他索性靠坐在工作室门口,顺便掏出手机,从不同的微博讨论中,一点点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年京屿的天气很奇怪,往年过了年就是春,今年春风却迟迟不来,一入夜空气就跟淬了冰似的,一阵妖风吹过,穿再多都能破了甲。
高圣川从俱乐部出来,匆忙间只抓了一件薄外套,这时候坐在外面,身上冻得发抖,胸膛里却翻滚着热气腾腾、几乎按捺不住的骄傲。
她太好了,他想,明明自己的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她还在惦记着,去拉别人一把。
她明明可以默不作声地站在摄像机后旁观,没有人会因此责难她,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他或许说不出“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样凝练的语句,可高圣川却在一瞬间,从屏幕里那个纤细的身影里,看到了神性。
他就在这样庞然又温柔的触动中,渐渐睡了过去。
……
“你怎么在这里?”关澈总算看清是他,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你在这坐了多久,这么冷,为什么不回家?”
高圣川清了清嗓子,听上去鼻音很重:“你没事吗?你们制片有没有为难你?”
“我能有什么事……”关澈轻轻撇过脸,答得言不由衷。
高圣川看着她微微抗拒的姿态,没往下问,只是道:“好,那我们回家。”
这句话猛地燎了关澈的耳朵。
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在凄冷的风里飘摇,她站在风里静默了一瞬,忽然向他伸出手。
所幸夜很黑,他看不见她指尖的颤抖,只能听到她悉心掩盖着一层平静的声音之下,几不可查的战栗的不安:“高圣川,可不可以……借我牵一下手?”
高圣川握住自己的手指,它们冷得像冻住了一样——这样一双手,给不了她任何温暖。
于是他将外套拉链一拉到底,将她整个裹进了自己怀里。
“不怕,我在呢,”他的下巴抵在她微凉的发顶,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虽然被一个拥抱所安抚,但关澈依然睡得很差,梦里光怪陆离,各种声音,各种人的脸,最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高圣川还在原地,在梦里还不放过她,对着她冷冰冰道:“你又来跟我撒什么娇?不是跟你说了保持距离,你是听不懂吗?”
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按亮手机,发现不过睡了三个小时,想出去喝口水,走到高圣川卧室门口,却突然听到里面响起一阵很轻的□□。
关澈立刻推门进去,发现高圣川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嘴里还在时断时续地在打着颤呢喃。
关澈叫了他两声,他毫无反应,像是陷在梦魇里面出不来。她用手去拍,却发现他浑身烧得烫人。
她拨开他额前濡湿的发丝,明明动作很轻,高圣川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很清醒,一双乌沉的眸子黑得发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阿澈,”高圣川声音嘶哑,但一字一句却吐得极清:“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关澈的手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句梦话,高圣川说完,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却拧起了眉头。
无论她如何再唤,高圣川都不再回应,刚刚那句像是她的错觉。
关澈叹了口气,认命地去翻医药箱,给这小祖宗找药。
高圣川的确在做美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去年,那一年他拿下了世锦赛亚军,正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的时候。所有人对他都友善极了,都会热情高涨地握住他的手,张口就是溢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