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澈默了默,一点要答应的苗头都没有。
陈舒羽奇了:“小高看起来挺好说话啊,”他抓起手机:“你不好说,我去跟他讲。”
关澈先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才开始想理由找补:“……他快比赛了,不要用这种事去烦他。”
在陈舒羽莫名的目光里,她最后还是没拒绝:“我考虑考虑。”
等她打发了陈舒羽回到俱乐部,高圣川包场时间已经结束,冰上人来人往地嘈杂起来,关澈在观众席上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戴上耳机,开始为片子寻找合适的配乐,目光落在冰场内的高圣川身上。
比起练习,他看上去更像是在休息:双腿极自然地打开成一条直线,上身放松地向后微靠,下巴微抬着,拉出颈部好看的曲线,整个身体抻成一棵笔挺但倾斜的树,绕着冰场像遛弯一样匀速侧向滑行,就像漫无目的地躺在风里,随意被它带到什么地方。
关澈第一次见他做这个动作时,偷偷问邱意浓,这是花滑选手休息的方式吗,邱意浓大惊,说这是“大一字”,你光看他好像毫不费力,怎么不看看他身体倾斜得,都快跟地面成45°了?她才注意到,他的身体重心几乎违反物理学定律,落在了绝对不可能的位置上——这动作看起来轻松写意,实际上无论是对核心肌群还是对膝盖脚踝,力量要求都高得惊人。
从此这个动作超越所有高难度的旋转跳跃,荣升为关澈最喜欢的花滑动作。
她目光正随着高圣川愣神,他忽然挑起视线,远远地看向二楼观众席。
关澈心里一动,迅速掏出手机,高圣川却在她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有所感似地撇开了脸,镜头只抓到他线条锋利、隐隐有些抗拒的侧脸。
她打开相册向前翻了翻,这段时间的照片几乎全是高圣川,而第一张,就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里签合同,在别墅区迷了路,高圣川撑着伞,在雨中奔她而来。
算一算那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前,她却有一种两人已经认识很久的错觉。
“阿澈,”邱意浓拍好空镜,收了器材回来,表情难得严肃:“你看微博了吗?”
关澈摘下耳机:“没有,怎么了?”
“你剪的那个训练视频,俱乐部发到官号上,”邱意浓把手机怼到她眼前:“又骂起来了。”
掀起骂战的理由很简单——训练视频里用的是新编排的配乐和动作,外宣人员甚至没把两分半的视频放全,只掐头去尾,跟其他人的训练视频混剪在一起,但始终关注比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视频里的节目跟他这个赛季参加的所有比赛,用的选曲和动作都不同。
磨合了一个赛季的节目尚且不能保证在场上发挥完全,没有哪个选手会放弃之前成熟的编排,冒险在这个时候更改动作和选曲。
这等于是一场豪赌。
“好家伙真就艺高人胆大是吧,到时候要站不上台子,我们一哥切腹谢罪吗?”
“啊对对对,离上次B级赛过去才多长时间,这就已经练好了是吧,众所周知视频不能P,我信了。”
“笑死,各位给我们一哥留点面子行不行,这是可以说的吗?”
“是谁家选手牛逼上天结果到现在一个大赛冠军没拿到啊,哦,是我家啊,那没事了[可爱]”
关澈扫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这么几句,手机就被邱意浓熄屏了:“这种时候他要看见这些,不知道会不会道心大乱……哎不过,他应该也被骂习惯了吧。”
关澈眼神跟着场上大一字遛街的高圣川:“被骂哪会习惯呢。”
即使大心脏如高圣川,也会有站在地铁站门口,生硬又无措地问她“这件事你怎么想”的时候。
关澈垂着眼帘沉思片刻,手机忽然响了。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郝云。
郝云:冰海下面的评论你看到了吗?
郝云:我可以给官媒写一篇稿子,压一压这件事。
郝云:他不接受采访,你愿不愿意提供点素材?
关澈想了想,大赛在即,如果能扳回一点舆论,想必到时候高圣川所面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关澈:好。
风浪中心的高圣川,此时并没有闲心去关心网友们又怎么嘲讽他了,而是陷入了更现实的担忧里。
四大洲比B级赛含金量高得多,属于A级赛的范畴,加上他赛季中间因为身体原因,比赛几乎断档,这次的四大洲,更是他不可多得的练兵机会。
高圣川和霍世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次的四大洲举办地是卢斯克鲁,这个地方,海拔有1920米,是名副其实的亚高原地区。
这原本也不是问题,要缺氧大家一起缺氧,理论上不影响排名,可问题是高圣川的大脑里,现在埋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而高原反应,无疑是有最可能引爆它的直接推手。
当初在云川,他将那个轻生的姑娘拉上悬崖,用的体力还不如半个短节目,那种疼痛都够他醒了半天神。
他曾经试探过迟衡医生这个问题,发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应,再去问,发现一向理性得有些机械的迟衡竟然把他拉黑了。
但他能因为这点“可能”,就放弃四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