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俞寒洲在朝中的政敌,真算起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诚然,俞寒洲这一派是最大的派系,也即明面上的保皇派,即便是经常被御史评为老古董的众多先皇旧部,在政事上也是同样支持俞寒洲的。
毕竟真正的忠臣,谁不希望国泰民安?俞寒洲每一个决策都是有利于民,他们没有理由反对。
但同样的,也因为俞寒洲太过出色,太子党和皇后一派怎么也不可能就此放任宰相独揽大权,所以想要俞寒洲下台的人,同样不少。
馥橙捏着毛笔,记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本以为应该也就几个,谁想到写完直接占据了半页纸。
他看着纸上的名字,又去瞧俞寒洲。
“这都是要你下台的?”
“也不全是。有些暗地里是我的人。面子功夫总要做做,真真假假才更能骗过人。”
馥橙有些犹豫起来。
“那要是太子真的相信他们就是你的手下,把他们杀了怎么办?”
“不会。本相的人又不是吃素的。这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太子党,太子不可能直接处置他们。
即便真的发疯,皇后那也不会允许,所以,太子一定会给他们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自然,若事情有变,他们也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不会折在里头的。”俞寒洲耐心解释。
“那就好。不要连累到别人。”
馥橙点了点头,指尖在纸上扫过,停在其中一个人名上。
“这是上次来见你,送了我一盆花的那个?”
俞寒洲瞥了一眼,笑了。
“北宁王的小儿子,目前在兵部。他与安定侯爷有些交情,算起来是你叔叔。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可能觉得我不会相信自己有一个没成年的叔叔。这次他也会给你办事?”
“嗯,他和太子是同窗,太子对他不设防,相对比较安全。北宁王非要送儿子过来效命,我若不收,他在皇后那可活不下来。”
“噢。”馥橙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俞寒洲略略沉吟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俯身去瞧馥橙的神色。
“你做什么?”馥橙强装镇定。
“橙橙突然问北宁王的儿子做什么?”俞寒洲好整以暇地盘问。
“没有啊。”馥橙声音轻轻的,他转过头,背对着俞寒洲,只说,“到时候,这些人就会将你的假消息卖给太子做人情,跟你里应外合吗?”
“嗯。也不一定会用到。”俞寒洲并不在意。
男人盯着馥橙的后颈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馥橙被盯得敏感,回头一看,见俞寒洲这副模样,只好装作不知道。
他问起那个下属,起初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就是随口一问。
只是后来听到俞寒洲略显亲昵的语气,才察觉这人可能身份有些特别,不知不觉就问了好几句……也没吃醋。
俞寒洲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馥橙默默叹口气。
他又看了看名单,发现其中被安插进去的人,大都不属于兵部。
“你不想起兵?”
这话一出,俞寒洲被问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笑了笑。
“橙橙这么大胆,说这种话,不怕被砍头?”
“皇帝要是称职一点,我可能会怕。可祖父为了他的江山战死了,他还能忍气吞声求和,如果不是你带兵打回去,现在这江山姓什么还不知道。
就算如今海晏河清,他连奏折都不自己批,皇帝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我怕什么呢?”
馥橙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咬字都极为清晰,并没有一丝一毫含糊的意思。
他就是明晃晃在鄙视现在的皇帝,不光看不起,还要骂两句。
俞寒洲是个忠臣,愿意效忠皇帝,哪怕皇帝当年将皇位传给他,俞寒洲也没有要。
可馥橙不是。他来自现代,没有必须忠于君王的束缚。
“割地赔款是永无止尽的,只要君王求和一次,被送出去的土地和女人就会增加一次,这不值得原谅的。”
馥橙说得很平静,也很认真。
俞寒洲沉默地同他对视良久,最后,抬手覆上了馥橙的眼睛。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也太透彻。
男人将馥橙抱到了怀里。
“我知道。橙橙想说的,我都明白。”
最后,俞寒洲只能这么说。
“起兵势必要动用虎符,牵一发动全身,能不用自然就不用。本相比较求稳。”
说到最后,俞寒洲还调侃了自己一句。
馥橙却并没有被这么忽悠过去。
因为他知道俞寒洲不想动用虎符造反的原因。
无论俞寒洲的势力多么庞大,只要开战,就势必会累及百姓,届时即便不是生灵涂炭,也难免会有所折损,俞寒洲爱才惜才,心系万民,直接起兵只能算是下下策,是不会这么做的。
以俞寒洲的能力,真要反,自然要做到最好,力求都城附近的百姓不受影响。
馥橙径直往后靠,枕在俞寒洲胸膛上,还往后磕了磕脑袋。
“要不是怕你战死了,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