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车内也很是昏暗，比如今还要昏暗。也是这样一双眸子，带着沉静和寂寥。身姿也是如此，带着无力和微微佝偻。
常戚戚嘴巴微张，目光满是震惊和惊骇。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阿夕。
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阿夕一样。陌生人的惊讶，让阿夕心中忐忑。他心中隐隐不安，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常戚戚，“七七怎么了？”
话音落下，只是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来，就被常戚戚一把按在了被子里头，“别动！”
阿夕的动作顿住，一动不敢动，看着常戚戚。看着她陌生的惊骇目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微微蹙起眉，“到底怎么了？”
“你…”常戚戚声音有点颤抖，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
阿夕看着常戚戚，等她继续说话。就是没有下文了
。于是又忍不住继续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常戚戚看着阿夕，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她嘴唇翕合，欲言又止，“你是”
阿夕仔细听着常戚戚的话，等她继续说。只是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话到嘴边好多次都说不出来。
阿夕本来看着常戚戚突然变了是有些慌的，可是这会儿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反而平静下来。
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欺瞒她。
她想起，问起，他便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常戚戚开口说话。良久，只听得她道：“无事，就是突然觉得熟悉。”
见她说到一半反而不说话了，阿夕反是追问道：“什么熟悉感？”
常戚戚复杂地看了眼阿夕，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伸出手又去撩开了阿夕的被子，将他盖着的一半脸揭开。
“你好好歇着，我回去了。”她说道，温柔地替阿夕理好了被子，然后站了起来。
阿夕沉默地看着常戚戚弄好，转身要离去。
“你是不是想起了我？”他面色无波，开口问道。好像只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一件小事罢了。
常戚戚本不想多说，但听到阿夕这样的语气，回头讶异地看着阿夕。他不在乎么？
还是真如他所说，对自己真的毫无隐瞒。
她回头，看着阿夕。
“你是不是想起了我。”阿夕说道，又补充道：“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他说的第一次，自然不是在追思馆里那一次。
常戚戚闻言，心里更是笃定了。“你可是…南疆时，那一位？”
阿夕没有回答，只是应声道：“你想起来了呀。”他说着，反而脸上笑起来，“你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应该想起？”常戚戚反问。不似阿夕的笑容，她脸色沉沉。对卿安的一个隔阂，便是南疆之事。
那时候自己糊里糊涂丢了三滴精血。若是没有丢，后来也不会因为那一滴精血害死了孟叔他们。
一想到孟叔几人的命，常戚戚心里就不住地沉下去。
常戚戚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阿夕的距离。目光冷下来，“阿夕，你许是不知，如今的我，最是厌恶被人欺瞒和玩弄。”
以前她不在乎，那是以为自己拥有太多。被人欺瞒她也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欺瞒就教训。若是在乎的，疏远便是。
可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拥有的又多少。
少到她几乎看不到自己能拥有的。所有人都欺瞒她，常家，卿安，甚至白柳。到如今，她便以为只有阿夕，是真心待她。
她便想，那就将所有真心都给他。
阿夕是她最后那一点…柔软。是信任，是坦然，也是义无反顾的付出。
可是如今，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最后一点柔软，也是从算计开始的。常戚戚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总
之难受极了。
喉咙堵着，心里也堵着。沉沉难以言明。
“七七。”阿夕感觉到了常戚戚的情绪，忍不住从床上撑了起来，小心地看着常戚戚，“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那样？”常戚戚一时间感觉自己眼睛都酸涩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怒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总是听到别人这样对她这样说，听得她如今极其极其讨厌这句话！
“是…”阿夕说道，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若是我说，我的命，是跟你连在一起的，你可信？”
常戚戚没有应声，她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七七，若是你在乎，那三滴血，我还你可好？”阿夕坐直了身子，看向常戚戚，目光坚定，“我还你。”
“不必了，你拿着吧。”常戚戚闭上眼睛，冷冷道。说完，她睁开了眼，最后看了眼阿夕，转身大步向
着外头离去。
阿夕慌了起来，直接从床上撑着身子就要追出去。“七七！”
只是常戚戚这一次没有停下，大步走出里间，拉开了屋门，大步跨了出去。
“七七！我给你，我都给你！”身后传来阿夕的呼唤，然后是身子重重砸在地板的声音。
常戚戚脚步不停，依旧没有停下。惜月几人在外面等着常戚戚，见她怒气冲冲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