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他真的会死吗？”常戚戚低声开口。
身后的惜月瞧了眼常戚戚，开口想要说安慰的话。娘子的悲伤裹满了全身，她怎会感觉不到。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样的情景，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就这几日了。”惜月沉默之后，还是开口说了实话。
话音落下，常戚戚安静良久。
就在惜月以为常戚戚不会再问的时候，才又听到她的声音。“那…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吗？”
惜月点头“嗯”了一声，压着语气用只有常戚戚能听到的声音道：“方才我在旁边认真瞧了瞧，王爷…跟那个秦楠，的确是血祭。但是奇怪的是，这血祭好像王爷是主，不知如今怎么会颠倒了。”
常戚戚目光散漫地瞧着庭院里渐渐凉气的灯火。
所以说，他的确是因为自己让惜月锤了秦楠那一顿才如此的。
常戚戚吐了口心中的郁气，带着悔意，“真的不能治了吗？”
“治不了。”惜月在后头低声回道，“王爷是凡人。”若是巫，他们还有法子，若是凡人…惜月看了眼常戚戚。
治么…也不是不行，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
“我记得，”常戚戚忽而开口，回头看向惜月，“我的精血，可以活死人，不是吗？”
惜月脸色大变，“万万不可！！！”
常戚戚看着惜月，抿着唇没有说话。
“娘子在想什么呢！”惜月急了，“娘子独有两滴精血了！若是再没了一滴，那往后每一次死亡都不会再有永生！”
不会再有每一次死亡了。只会有一次。
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那我惜命些就是。”常戚戚语气平静地说道。
惜月很是着急，“娘子往前不也是惜命的么？不也死了那么多次？！娘子莫不是不知道那精血对娘子意味着甚？傩礼之前无数劫难，独有一死劫耳！有精血
护身，那些无数次不得不经历的劫都是小劫，若是没了精血，次次都是死劫！一死便无生还！如今离傩礼还那么长时间，最大的劫都还没有过，娘子怎么能献出精血！”
往前…往前她也很惜命。可还是死了那么多次。
那些都是劫。不过有永生，便可以说得上只是小劫罢了。若是没了永生，娘子傩礼前，九死无生。
“我…注意些。”常戚戚语气说道，“注意些，不死就是。”
“不行。”这一次惜月没有为了讨好常戚戚有所退让，“若是没了那滴精血，娘子肯定捱不到傩礼的。”
捱不到傩礼，就会没命了。
常戚戚回头，目光坚决“我意已决。”
“你意已决有个什么用？”惜月生气极了，一时间都忘记敬语了，她低声怒道：“你知道怎么弄出精血吗？你知道怎么用精血救人吗？”
常戚戚张了张口，“旁人，该有晓得的。”
“晓得的都不可能告诉你。”惜月想也不想就道：
“家中决计无人会教你。不仅不教你，还得万般法子拦住你。”
常戚戚缄默，垂头。
她若现在是巫主就好了，现在是巫主，说不定就有法子救活卿安了。
看着常戚戚这模样，惜月是又气结又心疼，“都说娘子的永生是上天眷顾，精血活死人肉白骨惹人羡慕。可是他们哪里晓得娘子的每一滴精血对你多重要？只晓得你精血让你可以向死而生无惧生死。可是又哪里知道娘子自出生起，就注定有无数的死劫。旁人没有精血，自也不会有这万般折磨。死去再活来的滋味，他们哪里感受过？”
常戚戚默然不语。
惜月轻声叹了一口气，“娘子可打消这个念头吧，想也不要想。族人万万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不想他死。”常戚戚低声道，声音哽咽。
“娘子不想他死？那娘子晓不晓得有多少人不想你死？”惜月回道，“娘子又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于常
家，对于整个巫族，有多重要？”
常戚戚喉咙堵得发疼，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惜月看着常戚戚这样，也不忍心再说重话，声音也柔和起来：“娘子莫要任性。你的脊背，得担起整个巫族的兴衰存亡。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整个巫族的命。”
“真的就没有一点儿法子去救他了吗？”常戚戚抬头，看向惜月，目光带着绝望。
就像是躺在床上的卿安满身的死气，娘子的目光里也带着死气。
惜月看得着实不忍。再加上实在又怕常戚戚做出傻事，献了自己的精血。
“其实…也不是没有。”惜月说道，“救不了他，可是有巫法，一命换一命。”
“不过这必须是巫的命才有用。”惜月又补充道。
常戚戚蹙眉，“不行。”
卿安的命是命，她族人的命也是命。
“用我的吧。”惜月开口，说道，“若是娘子非救不可，可以用我的命换。”她说道，很是认真。
在她看来，常戚戚的精血比起自己的这条命，可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