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远在封地的卿老三?卿老二?”常戚戚继续问道。只是说到这后面,她自己都不甚在意了。
“娘子多虑了。”胡礼不答,就像没有听到常戚戚的话似乎。“好了,某暂时这样给娘子包扎一下,等下田大夫来了再重新给娘子上药。”
“床幔是梦纱,是长安千金阁里常卖的。香炉里的香是入番香,也是长安里常见的香品。这屋子还在长安地界罢?”常戚戚也正似胡礼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样,她似乎也没有听到胡礼的话。
胡礼抬头,认真地看着常戚戚。
“掳了我却不急着带走,甚至还将我留在长安。你们主子也在长安?”常戚戚说道,举起了自己包扎着那帕子的手,“这冰纨丝是宫中贡品。只有宫中人才能用。想来你主子该是很器重你才是,自己的用物都能赏与你们这些手下。”
胡礼背在身后的手攥紧,越听越心惊。但是面上还是尽量稳着一点儿没有变色。
他现在很确定以常戚戚的洞察力,自己面上只要有一点破绽,她立时就能猜到自己的主子。
“某听不懂娘子的意思。”他让自己的面容表现的自然极了。“入番香是长安城里常见的,那是因为随手买的。至于梦纱和冰纨丝,那是因为我这个人有个习惯”胡礼说道,背在身后的手放在了身前,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宁缺毋滥。有的东西,若是不能用最好的,那就不用。宫中贡品想要弄点出来,花了心思总能弄到的。”
以为不过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应酬起来竟胜过老谋深算的大人。
“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钱。你很富有?”常戚戚问道,“富有到能结识了宫中人,才能取得冰纨纱。先生结识了谁?卿安还是卿尤?皇后苏氏还是齐王府侧妃郑氏?”
常戚戚问,目不转睛地看着胡礼。那审视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利剑,能穿过虚无直戳进他的心底。
一个小姑娘而已,胡礼不停安慰自己。可是头皮还是在常戚戚瞬也不瞬的目光里开始发麻了。
什么草包…到底是谁说常家的这个七娘子是草包的。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动静。方才屋中执剑的大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子的俊逸大夫。
那年轻大夫年约莫二十出头,头发高高竖起,在头上用一块儿木簪子别着。身上只是一件干净但简单的天水碧的一身长袍,外面找了一层轻纱衣。眉目清朗,面色淡淡。
看到了常戚戚,一句话没说,背着自己的药箱上前放下。
“手伸出来。”他道。
常戚戚看着他,伸出手。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田七给常戚戚重新上药包扎好了,常戚戚还盯着田七瞬也不瞬。
这盯得,旁人看得都有些臊。
想起传言常七娘子好色似狼…
“七”
“田先外衫也是冰纨纱呢。”常戚戚忽而开口,打断了胡礼没有说完的话,转头看向田七,“若不是宫中人,你家主子定然是个富可敌国的人。”
胡礼哑然,他以为常戚戚看着田七是因为被迷了眼睛。此刻听得她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没有开口,多说多错。
“不过长安城内,我还没有听说有什么富可敌国的人。”常戚戚好整以暇地说道。富可敌国的,只能是商人。可偏偏商人是四民之中最低等的。
天下有商贾无数,家财万贯也无数。可是唐国重士轻商。士农工商中,商人是社会地位最为低下的人。长安是京都,商人想要来皇城置办宅子落脚,是上不了户的。除非家中有其他商贾之外的士人。
但纵是如此,商贾之家能在皇城定居,却不可能一出手就买了宫中贡品,还是给下人用的。
当她常戚戚是个傻子么。三言两语就能糊弄。
常戚戚的话音落下,屋子中一个人也没有说话。
胡礼不应声,大汉也不语。田七弄着自己的药沫。片刻之后,起身向着常戚戚走来,“脖子仰起来。”
他道。
常戚戚以为这是要给脖子上药的意思。便听话的仰起了脖子。
田七拿着药瓶,倒着药末在她的伤口。
一触碰到伤口,顿时一阵撕痛。然后就是痒,止不住的痒。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脖子。这痒意直接从脖子传到了四肢。让常戚戚开始打颤。
意识渐渐模糊。
“这么早给她种蛊好吗?”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得胡礼质疑的声音。
“主子吩咐的。”田七语气淡淡。
冬风凌厉,刮断院子里的光枝丫,掉在了地上。
连日干燥的气候让院子里也很干,地上的灰尘被冬风一道儿刮了起来,弥漫在空气之中。
“主子过来了?”胡礼看着田七问道。语气些许惊讶。
“嗯,在密室里。”田七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一边说道。
胡礼闻言,转身走了出去。除了屋子,转过院子进
了另一间屋子里头。进了屋子在穿过里屋,进了地底。
密室之中先是一条冗长的甬道,黑暗难明。甬道旁边点起了灯。烛火在这黑暗之中忽闪忽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