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这真的是个意外。主要责任都在虚乱丢乱放,贵重的东西随便扔在架子上,也不加一点防护,她端着碗筷路过的时候,因为他的话心不在焉地走着,髋骨撞到了物架,好巧不巧,被装在木盒里的结晶就这么掉了出来,落到了她因意外的惊愕而张开的口中。

然后被本能地咽下去了。

——深刻说明了药品或贵重物品类的东西放在儿童够不到的地方也不保险,还需要密封保管,最好用发胶黏在物架上!

虚根本是随手一丢不管了啊!价值连城的龙脉结晶,盒盖牢不牢固都不管!又因为结晶本就珍贵无比,就像地球上长一颗龙珠一样稀奇,能被找到都是无限小的概率,所以体积小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小得能吞下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真是万万没想到。

十七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一把刀悬在自己身上,肋骨处的痛感随着知觉的复苏,逐渐明显得不容忽视,甚至超出忍耐的界限。然而,拿刀的手是如此修长明净,如此温暖熟悉——这只手曾在过去的无数日夜里包握住她稚嫩的手指,一笔一划地纠正,教会她用笔,教会她写字。他手心的温度并不十分炽热,甚至有些凉意,但即使如此,也如冬夜的薪炭守护了她生命的火光。

在她的认知里,他是给予一切的存在,宛如天地,宛如日月。她现在实在是太过年幼了,尚且不知世外天地的模样,没有怎么接触过外人,也没有往昔记忆的恩惠——她不懂得很多东西。

现在,他是要做什么呢?

然而,这种情况显然也在虚的意料之外,握刀的手悬空在原位,甚至更像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十七从没有发现原来在日光照耀下,也会有如此幽微难辨的神色。

他一时竟忘记了撤离刀尖。

“虚……”十七提起气喊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好像刚刚落入空中就消失了,她的手向疼痛的地方捂去,却在半途被他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动弹不得。腹部上面某处如被缓慢融化一般,烧灼刺痛,她已经无法忍耐了,本能地仰头挣扎,试图蜷缩起身体,却只感受到更难耐的痛楚。

“我好难受……”她□□出声,感觉自己只能说出这一句话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虚并没有教她“疼痛”这个词,于是她只能用“难受”来形容自身的感受。然而“难受”的适用范围向来很广,小到打了一个喷嚏,半夜被子捂得发热,都可以说“难受”,但站在一个对所有负面感受一视同仁的态度,好像与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不符。

只要生理或心理达到了触发的临界点,幼童的眼泪向来很难忍得住,所幸十七现在还不会去想自身狼狈的样子,并为此痛苦——这是成年人的特权。

“虚,我好难受……”十七痛苦挣扎着,仿佛看见他双目内血色垂坠,宛如雨水一般沿着面颊的轮廓淅沥流淌。她伸手去够虚的脸,似乎想擦去什么东西。

然而虚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痕迹,无论是血痕还是泪痕。

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隐没在她身体内的刀尖——何其讽刺,这柄她亲手打造的利刃经过恶鬼的手中,残噬着创造者的血肉。如果拔出,鲜血立刻就会喷涌而出,更糟糕的是,流出的胃酸会无差别消化同为一体的脏器。

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他的血液……

割开手腕的刀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不是他的肢体。如此锋利的刀刃,虚毫不怀疑,只需稍加动作,便能削下几节嫩白的手指。他静静注视着疼痛不已的十七,轻声说道:“松手。你不想恢复吗?”

十七握得并不紧,但即使如此,如果她想躲避鲜血的浇灌,后退或者侧身对于手指来说都是很危险的。虚手腕的伤痕本来深可见骨,说话间已经快要愈合了。

“我不想要……你说过的……”说过不会把她变成那些傀儡的模样,她已经记起那一日他的回答了。

——不会。你不必担心。

虚似乎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可他看见了从十七捂住胃部的指缝间涌出的大片血渍,唇角轻微地动了动,仍旧是面无表情。

“我也说过重新考虑。”这次他直接向刀刃凑过了手腕,打算不由分说地让她接受疗愈的鲜血。

没想到十七突然握紧了,鲜血顿时在刀身汇成了一条小溪。

“你憎恶那些把你身体当做肉块的人类,可你现在做的事情与他们一般无二!”这一句话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连她自己都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仿佛有另一个她借助身体的口舌,透过她的心脏,穿越千年的时间,洞悉过往的旧事,发出不顾一切的呼喊——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做肉块。

——你所做的事情与人类一般无二。

虚停了下来,他看到这个对暴行毫无反抗的她,仿佛看见了千年前被绑在木柱下宛如稚嫩羔羊般待宰的孩童,看见他空木木抬起了无生机的眼睛——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什么也不懂的幼崽,没有学会反抗、没有学会逃离,日复一日,除了忍耐痛楚,便是承受酷刑,在痛楚的逼迫下将人类的恶意当做自我罪孽的惩罚,又在泯灭心智的痛苦中放弃思考自身的存在。

他知道被捕食者会模仿天敌的行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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