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行走的人,较往常不过多了几人,却突然觉得,整个皇宫好像都比以前忙了起来。
之前在宫道上见过王静瑶,如今又在花园里,碰到了崔诗锦。
崔诗锦率先向初霁行礼。初霁看得出来,崔诗锦大约被保护的很好,所以她能直接从崔诗锦的眼中读出防备之意,也许还有几分勉强。
崔诗锦自然知道成王有今日跟初霁不无关系,她心中说不出的复杂,胸中又藏着厌恶,想到兄长的传信,觉得这股厌恶终于下去了几分。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崔诗锦带着笑,“嘉贵妃娘娘慢走,诗锦告退。”
初霁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皱了皱眉,崔诗锦的恶意即便只有一瞬,她还是察觉到了。
“娘娘?”春儿疑惑。
秋霜是个机灵人,在初霁身侧低低的说道,“娘娘,听闻成王妃这几日回了崔府。”
“崔府啊......”初霁不由的想起在马场见到的崔茂臣,崔茂臣素来喜鲜艳,服侍张扬,不过她进宫没多久,崔茂臣也领了职,听闻也娶了亲。
倒是薛济,她进宫前,昌阳长公主为其选亲的事就闹的沸沸扬扬的,但如今数月已过,倒是无声无息了。
一如往常,懒懒散散的模样。
例如眼前。
初霁斜着眼睛,似笑非笑,“非礼勿听,倒不知薛世子什么时候成了小人,听了壁角。”
薛济无奈,他在宫禁里领了职,刚去寿康宫问候了外祖母,就挑了条小路准备回府,谁能想到在路上见到了初霁和崔诗锦,这个花园不大,他藏身的地方不多,只好远远站着,等两人话毕。
初霁气色很好。薛济一眼就能看到。
薛济拱了拱手,“您如今是舅母,咱惹不起您,还请舅母放行。”
薛济一直都知道初霁不是一般的小娘子,但是他同样也没猜到初霁竟会这般胆大妄为。
他被魏明帝派去了京外一阵,等他回京,京中之事,仿佛翻天覆地,事情之变,何其快也。
“你还是老样子。”初霁说着。
薛济苦笑,摸了摸鼻子,“舅母这话,听着不像是赞扬。”
六月,格桑花开花了。
大魏这片土地的根,与胡人总是有着扯不断的渊源,也许跟在胡汗混居之地起家有关。
就像在大魏的宫廷,会种着格桑花这种京中少见的花朵。
格桑花有个优美的传说。
初霁想起她在紫宸殿读过的《蛮荒志怪》,曾经,有个部落,名叫格桑,擅种格桑花。
相传格桑部的祖先是一位得了疫病而自愿远走以免祸及族人的战士,名叫格,路过一片花丛,惊扰了栖息于此的一位美丽的花妖,她摘下一朵花,救下了祖先,祖先便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叫桑,祖先不愿离开,便在这片花丛住下,细心的搜集了一颗又一颗花的种子,种在桑的身边,他们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直到格的生命逝去。
后来,格的部落再次被疫病困扰,族中患有疫病的人循着格原先的路准备走向生命的尽头,就这样在这片花丛里发现了格的石龛,桑救了他们,他们问及花的名字,
“格桑,”桑轻柔的抚摸着花朵,“他们叫格桑。”
格桑花,是无悔的花。
初霁俯身,薛济吓了一跳,他是知道初霁有孕事的,未央宫的宫人倒是很镇定,春儿正扶着初霁,初霁若是觉得不适,并不会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
初霁轻轻闻了闻格桑花的花香,“薛济,你们自西地而来,可曾听过格桑花的传说?”
当然听过,汉民敬神佛,胡民敬先神,早先,还未入京的时候,薛家家中供奉的,是梁渠,就是薛家一系的战甲上,还纹着梁渠纹,后来入了京,才发现,京中百姓将梁渠视为凶兆,薛行左思右想,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穿梁渠甲,还去相国寺请了一尊佛像入府。
“你可相信?”初霁继续问道。
相信这两个字,一直是个好问题,薛济挠了挠头。
半晌,点头,“相信。”
薛济一直觉得,所有的痕迹,总是与发生有关,所以,他相信。
初霁轻笑,“真没想到,你会相信。”这是女子的乐趣。
薛济仰头,他一直觉得初霁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危险在于,她无时无刻都在做自己想做的,这种力量,对他们这群人而言,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韩维寅韩维琛两兄弟有今日,必然是受她影响。
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从来都藏着各种陷阱才能走到彼岸,初霁选择走了,韩氏两兄弟已然在路上,而裴秀之心,忽上忽下,摇摆不定。
薛济看的很清楚,所以,他会离韩初霁远远的,很远。薛济觉得,这样的女人,大约只有魏明帝受的起。
“韩初霁,曾棋之事,你准备如何?”薛济问的很认真。
京中都在传言,初霁在为腹中胎儿铺路,薛济存疑。
“什么时候,薛世子也关注这样的事了?”初霁觉得好笑,薛济是万事不沾身的性子。
薛济将手背在脑后,“父母亲朋,难以抽身。”薛济长长叹息了一声。
初霁理了理格桑花瓣上的泥土,微风